灾难艺术家 The Disaster Artist7.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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• 来自网友【Maverick】的评论《灾难艺术家》电影剧本文/〔美国〕斯科特·诺伊施塔特、迈克尔·H.韦伯译/罗姣“概不退款。”2003年6月27日《房间》的首映周末，拉默尔·费尔法克斯剧院门外的告示牌如是写道。克里斯滕·贝尔直接对着镜头说话。克里斯滕·贝尔：你无法描述它。它实在是太……太……（切至）亚当·斯科特直接对着镜头说话。亚当·斯科特：我的意思是……（切至）凯文·史密斯：是你见所未见的。（切至）莉齐·卡普兰：烂到完全无法想象。（切至）艾克·巴林霍尔茨：这是什么玩意儿呀？（切至）J.J·艾布拉姆斯：说它是一部“烂片”是对其他烂片的冒犯。（切至）亚当·斯科特：表演、剧本、绿幕……（切至）克里斯滕·贝尔：性爱场景尤其令人不舒服。（切至）凯文·史密斯：这个片子……谁都能拍出一部烂片。这个是不一样的东西，它非同一般。（切至）J.J.艾布拉姆斯：它不只是一部电影。它是一次实验，一次大胜利……（切至）莉齐·卡普兰：起码五十遍。或者更多。（切至）亚当·斯科特：如果我有一架时光机，我很想回到过去弄清楚，比如说，当时在片场到底发生了什么？你知道的……（切至）字幕：灾难艺术家内景，琼·谢尔顿的表演工作室两个演员在小舞台上表演一幕戏。其中一人叫格雷格·塞斯特罗（19岁，金发，英俊的加利福尼亚冲浪好手）。字幕：旧金山，1998年6月男表演学员：“除非戈多来。”格雷格：“如果他来了呢？”男表演学员：“我们就能得救了。”格雷格缓缓摘下头上的帽子。看着帽子。他在“演戏”，但是不太自信。格雷格：“哦。我们可以走了吗？”格雷格的表演刻板至极。找不出比他更扭捏的演员了。男表演学员：穿上你的裤子。”格雷格：“什么？”男表演学员：穿上你的裤子。”格雷格：你要我脱下裤子？”一个声音在舞台外喊道——琼·谢尔顿（画外）：停！停！天啊。这真是……声音来自传奇表演老师琼·谢尔顿（60多岁，身材矮小，但其他方面都很伟大），她坐在教室的前排。琼·谢尔顿：死板到让人头痛。格雷格明显受到了打击。这话很伤人。琼·谢尔顿：罗伯，全场都能听到你憋气的声音。而格雷格……格雷格等着下文。琼·谢尔顿：太害怕太不安。像只受伤的小狗。格雷格叹气。知道她说的都对。琼·谢尔顿：你当真想当演员吗？格雷格：胜过其他一切。琼只是叹了口气，摇摇头。格雷格和舞台搭档坐到自己的位子上，琼转向班上的其他学员。琼·谢尔顿：还有别人吗？谁想向我展示自己真的想当演员？有吗？没有人接腔。这一刻全班的人都畏惧她的怒火。然后——来自后排的声音：我来。所有人转向声音的方向。说话的是一个长头发、肌肉结实、样貌严肃的男人，微微驼背，脸上有皱纹。他穿着黑裤子，系着花哨的皮带，戴着墨镜，是杰克船长和尚-克劳德·范·戴姆20世纪80年代反派角色的混合体。格雷格的视线第一次落到这个将要改写他人生的男人身上。他叫汤米·韦素。所有人目视汤米慢悠悠地走到舞台上。他神色专注而严肃，将一把椅子掉转，跨坐其上，进入角色。琼·谢尔顿：托马斯，你要给我们表演什么？他从椅子上抬头，拂开脸上一绺染成黑色的头发。汤米：我叫汤米。不是托马斯。（稍顿，神色严肃）决不叫托马斯。谢尔顿翻翻白眼。随便叫什么。她坐好。琼·谢尔顿：如果你准备好了……格雷格也在位子上坐好，深感好奇，似乎知道自己即将亲眼目睹一桩令人难忘的事。汤米：“斯特拉……斯特拉……”汤米的口音和他的时尚品位一样与众不同。难以分辨是法国人、德国人还是东欧人。汤米又重复了几遍“斯特拉”。然后站起来，开始像只迷路的小猫一样在舞台上走来走去。汤米（声音更大）：“斯特拉！”或许是汤米没有读完后面的剧本。又或许他不会说英语。各种可能性都有。格雷格看见他的一些同学面面相觑，试图弄明白他们在观看的是什么。汤米仿佛没有看见，或者并不在意。汤米：“斯——特——拉！！！”汤米对着人群大喊。然后对着地板喊。对着椅子喊。他踹椅子，甚至吓得（见多识广的）琼缩进了椅子里。所有人目瞪口呆。最后，他终于瘫倒在地，双手捂脸。他开始来回摇摆，好像癫痫发作一样。格雷格目瞪口呆。汤米（最后嘶吼一声）：“斯特拉！！！”（然后轻声地）“宝贝，永远不要离开我。”他又在地上躺了许久。然后才结束表演。汤米站起来，用手捋了一下头发，等着琼·谢尔顿的评价。（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反应。）琼·谢尔顿：怎么说呢……人群里有人神经质地笑了。琼抬手示意那人安静。琼·谢尔顿：我想问你，汤米。你想表达的是什么？汤米对她的问题感到不解。汤米：我在表演田纳西·威廉斯的戏剧。琼·谢尔顿：是的，但是……你的目的是什么？斯坦利想要干什么？汤米：他……歇斯底里。琼·谢尔顿：不，你瞧，那不是一个目的。目的意味着追求。你在追求某个人，试图抵达他们的内心。你尖叫不是因为生病或者疼痛……汤米：抱歉，但是你错了。他的话让房间里所有人吃了一惊。琼瞪大了眼睛。没有人这样跟她说过话。她感到难以置信。事实上，谁都难以置信。汤米：你瞧，我很了解这个斯坦利。（把椅子摆好）我再给你表演一次……琼抬起手。琼·谢尔顿：我已经看够了，谢谢。汤米耸耸肩，回到自己的座位。经过琼身边时，对琼——汤米：你才不懂这个斯坦利。琼不知道拿这个人怎么办。汤米继续往前走，从格雷格身旁走过。格雷格抬头看他，充满敬佩。一个人怎么能如此自信呢？（切至）外景，琼·谢尔顿的表演工作室，稍后汤米匆忙往外走。格雷格追上他。格雷格：打扰一下。汤米继续往前走。格雷格：嘿，哥们儿。这第二声招呼才让汤米意识到有人在和他说话。格雷格：我叫格雷格。格雷格·塞斯特罗。汤米上下打量格雷格。这个人是谁？格雷格：你愿意和我一起演一场戏吗？镜头落在汤米的脸上，然后切至一－外景，格雷格在旧金山的家，白天格雷格在和邻居小孩玩橄榄球，一辆车窗贴膜的白色奔驰车驶近。车窗降下来。来者不出所料正是——汤米：上车。汤米穿着优雅的白衬衫和黑色紧身牛仔裤。格雷格：哦。我以为我们……汤米：我现在必须吃东西。不吃东西我的脾气会变得有点暴躁。格雷格犹豫不决。这可真奇怪。汤米会错了意。汤米：别担心，我付账。格雷格想了想。耸耸肩。有何不可？他跳进前排座椅。打量汽车的内饰。所有配置都是崭新的。这出乎他的意料。格雷格：车子很棒。汤米转向他，神色认真。汤米：不要谈论我的事。格雷格：什么？汤米：我开什么车。我去哪里。你明白的，对吗？格雷格一点也不明白。不过他没有说出来。他看见一个机械玩具螃蟹在仪表板上扭动。汤米：也别盯着玩具螃蟹。它害羞。说完，他启动车子，驶离。（切至）内景，小托尼餐厅，稍后正值午餐时间，餐厅里人很多。汤米和格雷格在卡座里。汤米依然戴着墨镜。他向一个从旁经过的人（明显不是服务员）招手。汤米：我要点餐。困惑的人：我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。此人继续往前走。很快服务员就过来了。他还没来得及说话——汤米：香蒜酱意大利面，蔬菜汤，还有一杯热水。服务员：抱歉，您说的“热水”？汤米：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？热水，是的。再多来点儿葡萄干面包。服务员看向格雷格，不知道他是否也这么古怪。格雷格：我就要……一杯咖啡，谢谢。服务员走开。汤米：为什么让我来这里？格雷格：什么？汤米：舞台搭档。你开玩笑的？格雷格：不是。我……格雷格试图找到恰当的措辞。格雷格：瞧，事情是这样的……我上台的时候，面对观众，脑子里想的全是“如果他们笑话我怎么办，如果我出丑了怎么办”。我没办法投入进去。但是你……我的意思是，老兄，你真厉害！汤米放松地坐在那里听他说。格雷格：我觉得我可以跟你学到些东西，就这样。汤米思忖片刻，不知道他是否接受格雷格的说辞。随后他拿出两本梅尔维尔的《避雷专家》。汤米：我们演一场吧。格雷格：在这里？格雷格显然对人群犯憷。汤米可不。汤米：有何不可？是的。格雷格：这里好像……大家要吃东西……汤米：你不是一个敬业的演员吗？作为敬业的演员，你必须排练。格雷格环视周围熙攘的用餐者。汤米：我演“避雷专家”。你演……另一个人。泽什么来着。格雷格：泽卡赖亚。好的。汤米：好。（稍顿，念台词）“你好，先生。”格雷格（小声地，尴尬地）：“你好。”汤米：大声点儿。格雷格：什么？汤米：大声点儿。你要真正地投入进去。“你好，先生！”一些用餐者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。格雷格难为情地转向他们。汤米：别管他们。这里只有你和我。“我说，先生你好！”格雷格有点犹豫，但还是深吸一口气。开始表演。格雷格（念台词）：“先生，难道是全能之神朱庇特·托南光临寒舍？”格雷格抬起头。这是什么鬼剧本？汤米：很好，继续……格雷格（更加入戏）：“他那座古希腊雕像的姿势，也这样手握闪电。”汤米鼓励地点头。格雷格：“如果您就是他，或者您是他部下，我必须感谢您创造了如此高贵的暴风雨……”嘿，这一招对格雷格真的管用。（切至）外景，小托尼餐厅，稍后格雷格和汤米走出来。格雷格感觉棒极了！格雷格：就像白兰度说的，“你必须从骨子里确信你的每一个表演都是正确的。这样你才知道它是正确的。”汤米：布里吉特·白兰度？格雷格：不，是马龙·白兰度。（见汤米一脸茫然）《教父》？《码头风云》？汤米一无所知。格雷格：就是他在电影版《欲望号街车》里大喊“斯特拉”。汤米：啊，是的。我喜欢这家伙。格雷格斜睨汤米一眼。然后笑了。格雷格：哦，天哪。我会给你看一些能让你吃惊的东西！汤米点点头。一阵礼貌的停顿，格雷格以为今天就到此为止了。格雷格：那么，我们课堂上再见？汤米：你带了橄榄球，不是吗？我们打球吧。格雷格：在那里？汤米露出大大的笑容，跑进公园里。格雷格摇摇头。没办法，只能跟在他后面。外景，金门公园的马球场，稍后格雷格把球抛给汤米。汤米没接住，球落地。汤米：天哪，今天太晒了。这个公园没有吸血鬼的容身之地。格雷格（奇怪地）：你说什么？汤米（换个话题）：你去过洛杉矶吗？汤米捡起球，抛回给格雷格——球斜向一边飞去，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。格雷格：去过一次。小的时候。环球影城。中国剧院。日落大道。（稍顿）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两天。汤米：在洛杉矶，每个人都想当明星。那些漂亮男孩们都在等待机会……格雷格把球抛回去。汤米再次漏接。格雷格：需要的只是运气，我想。这话惹恼了汤米。汤米：不对！他不留情面地驳斥。格雷格不明白怎么回事。汤米：你必须成为最棒的那个。格雷格点头，好吧。然后汤米一个抛踢球，橄榄球从格雷格头顶飞过。汤米：触地得分！格雷格大笑。汤米也大笑。他们玩得不亦乐乎。（切至）内景，格雷罗街的公寓，三楼走廊，稍后他们走到汤米的公寓门口。汤米拿出一个至少挂着五十把钥匙的钥匙圈。正要开门，又停了下来。汤米：我必须再跟你说一遍。请不要谈论我的事。别对班上的人说。别对任何人说。格雷格点头。汤米神情肃然地稍顿了顿，相信了他。打开门。格雷格跟在他后面进入，难以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内景，格雷罗街，汤米的公寓，稍后公寓里有点古怪。四处散落的纸张，胡乱堆放的装磁带的盒子（每个盒子上都有标着不同日期的标签），录像带，办公用品，角落里一个蓝色的独角兽雕像，旁边是塞满塑料袋的购物车。汤米：女佣休假了。格雷格：很酷，很酷……难怪了。汤米走进另一间房，留下格雷格四处打量。一面墙上挂着几张汤米的照片，另一面墙上是美国国旗。事实上，屋子里到处都能看见美国国旗。格雷格：你是哪里人，汤米？汤米（画外）：新奥尔良。格雷格：土生土长的？没有应答。格雷格继续四处打量。架子上摆着一些手工制作的迪士尼人物雕塑、一个骷髅王面具、一个插着己枯死的玫瑰花的花瓶以及表演和电影方面的书籍。格雷格看见一首装在画框里的诗——或许它深得汤米喜爱——诗题是《我不选择做一个平凡的人》。格雷格看见房间里到处是一捆捆的购物袋，上面印着粗糙的商标：“美国街头潮流”。汤米端着两杯水回来。格雷格：“美国街头潮流”？汤米：你知道，我在做一些零售生意。我是个多才多艺的人。格雷格深感钦佩。随即他的视线落到一张照片上，年轻许多的汤米站在埃菲尔铁塔前。看上去像20世纪60年代拍摄的。格雷格：这是什么时候拍的？汤米：几年前。格雷格：哇，照片里你看上去很年轻。汤米：现在也不老，你知道的。格雷格：你现在多大？汤米：别耍小聪明，好吗？稍顿。格雷格迅速转换话题。格雷格：那么……你是怎么开始从事表演的？汤米：表演一直是我的梦想。长久以来。但是我忽略了它。直到有一天，我出了车祸。一个人闯红灯撞上我。我伤得很严重。可以说这就像一个提醒信号。于是我放下其他所有的事，回头去追寻我的梦想。格雷格理解地点头。格雷格：对我来说是《小鬼当家》改变了一切。汤米：“独自在家”？是什么？电影？格雷格：是的，是……《小鬼当家》。汤米显然从来没有听说过。格雷格：不管怎样，它让我深有感触。这部电影改变了我的人生。从那以后，我……汤米：你想当明星。格雷格：我就想演电影。我生来就是做这个的。汤米：我理解。（稍顿）是你的梦想……格雷格点头。终于有人理解他了。和汤米在一起一天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自信在不断增长。（切至）电影《无因的叛逆》的一个场景。詹姆斯·迪恩扮演的吉姆·斯塔克在警局的拘留室里。他的父母来保释他。吉姆·巴克斯：“你想要什么我没有给你买？”詹姆斯·迪恩：“哦，你什么都给我买……”吉姆·巴克斯：“我们给了你爱和亲情，不是吗？那这是为什么？”镜头显露出——内景，汤米的公寓，另一个夜晚格雷格在跟汤米一起看《无因的叛逆》。汤米看得全神贯注。镜头切回电视屏幕，迪恩的父母一直在争论，最后，迪恩忍无可忍——詹姆斯·迪恩（大喊）：“你们让我难过得心碎！”汤米在格雷格的手臂上拍了一把——看见了吗？！格雷格微笑。汤米如痴如醉，坐在椅子上向前倾身，研究着迪恩的每一个细微神情和动作。这是他的偶像。内景，小托尼餐厅，当夜稍后汤米和格雷格兴奋地回味着影片的精彩之处。汤米：他是真情实感！每一分每一秒。不是做作的。格雷格：我知道你会喜欢的。汤米：他说话的样子。风格。他有自己标志性的东西。格雷格：是的，所谓的“成为詹姆斯·迪恩”。汤米：你可以像迪恩一样。格雷格：我？汤米：天哪，你的进度己经落后了！听我说，年轻人你有天赋，有外形。看看迪恩。你们非常相似。你好好学习。格雷格认同了他的话。格雷格：你真的相信？汤米：我相信你。格雷格感到惊讶。汤米在他需要认可时给予他认可。在没有任何人认可他之时。这对他是强大的动力。格雷格：我也相信你，汤米。如果我能在这一行做出一番事业，那么你也能……汤米：我不想要事业。格雷格：哦，我以为……汤米：我想要自己的星球。格雷格：自己的星球？汤米：我称之为“汤米之星”。有大灯光、大商店、大活动……非常壮观。格雷格又想对此大笑，但是他不能。汤米的热忱——他肆无忌惮的自信——压倒了一切。汤米：你想的话也可以住在那里。我允许你逗留。格雷格：谢谢。格雷格因他的话发笑。汤米也微笑。与格雷格眼神交流。汤米：给。给你的礼物。汤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。是一支有“美国街头潮流”商标的笔。他递给格雷格，表情夸张，意味深长。格雷格接过来。看看商标的另一面，是一个星球的图案。星球下方写着“汤米之星”。镜头落在格雷格不解的脸上。（切至）外景，餐厅，稍后格雷格和托米走出来，话题回到迪恩和影片。格雷格：……只演了三部电影就去世了。太悲剧了。汤米点头表示认同。格雷格：他死在乔莱姆，从这里往南。（稍顿）我希望有一天能去那儿。撞车地点。表达我的敬意……汤米：那我们就去吧。格雷格：什么，现在？差不多有三百英里远……汤米把车钥匙扔给他。汤米：你来开车。就这样，格雷格和汤米开始了一段公路之旅。内景，汤姆的车，稍后格雷格驾驶汽车。他的故事正讲到一半。格雷格：……我们中学举行才艺表演，我准备唱歌。汤米：在所有人面前？格雷格：当着全校——父母，老师，所有人。我特别激动。把所有词都记下来，日夜练习……汤米：为了赢得比赛？格雷格：不。我就是因为参加而激动。第一次当众表演的机会，你知道的。是件大事。汤米：是的，是的，我能想象得到……格雷格：表演前一天，我在房间唱歌，中途休息，下楼去拿橙汁。正往下走，听见我父母在说话。他们肯定是以为我还在楼上……格雷格忆起痛苦的回忆。汤米看见他的脸色变了。汤米：他们说什么了？格雷格：我爸说，“谁告诉那孩子他会唱歌的？他唱得太难听了。他会让我们在朋友面前出丑的。”汤米体会了一下，哇。格雷格：我妈通常都是站在我这边的……（摇摇头）但她也只能说，“当他意识到自己有多糟糕……或许那时候他会放弃这件破事。”格雷格盯着前方，回忆着。事隔多年他仍然感到难过。格雷格：第二天早上，他们叫我起床。（稍顿）我假装肠胃不舒服。那天留在了家里。汤米：你错过了整场表演？格雷格开着车。格雷格：直到今天我还是没有勇气当众唱歌……沉默良久。格雷格继续开车，终于——汤米：我的天哪，格雷格，多精彩的故事啊。他们沉默地行驶了一会儿。然后——汤米：“阿鲁巴。牙买加。哦，我想带你去。”汤米示意轮到格雷格唱了。格雷格笑了。但是随即发现汤米是非常严肃的。格雷格：不。汤米：“百慕大。巴哈马。来吧，可爱的妈妈……”稍顿。汤米看着格雷格。不接受他说“不”。格雷格翻了个白眼。汤米：“基拉戈。蒙特哥……”格雷格终于微笑着加入进来。汤米/格雷格：“……我们何不去科科莫。”格雷格感激汤米想要给予他的帮助。汤米/格雷格：“我们快快去，慢慢行……”汤米停下来，让格雷格独自唱完。格雷格：“那是我们想去的地方……”汤米/格雷格：“去往科科莫！”镜头落在两个恣意引吭高歌的人身上。（切至）外景，46号公路，稍后光线昏暗。汽车停在路边。车头灯打开了，照亮了詹姆斯·迪恩去世的地点。汤米：我会想念他的。非常。格雷格：他的一生都在听别人说“你不够好，你永远不会成功”，但是他没有理会。汤米：他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……格雷格点头。汤米：我们也会，格雷格。格雷格笑了。然后他发现汤米是认真的。汤米：我们会向所有人证明。你会看见。格雷格也变得严肃起来。汤米：我们拉钩。格雷格：什么？汤米：拉钩汤米伸出小手指。汤米：就在这里，就现在。我们做个约定。督促彼此。相信彼此。永远不忘我们的梦想。格雷格点头，斗志被点燃。他和汤米拉钩。就此说定了。（切至）内景，汤米的车，稍后稍后。回程，俩人仍沉浸在做约定的激情中。汤米：我们应该搬到洛杉矶去。格雷格：你说得对。汤米：为什么不呢？格雷格（瞟了他一眼）：汤米，我不能说去就去洛杉矶。汤米：你当然可以。为什么不行？格雷格：首先，我没有钱。汤米：这不是问题。你可以住在我那里。格雷格：等一下，你在洛杉矶有房子？汤米：有一套几乎没住过的公寓。我们可以一起去那儿。（稍顿）当室友。哈哈。格雷格难以置信。格雷格：你说真的吗？汤米：嘿，你自己决定。我不逼你。格雷格说不出话来。但是深感心动。汤米：你以前有过室友吗？（格雷格摇头）你会喜欢的。我们是最佳室友。格雷格陷入沉思，但是忍不住微笑，梦想近在咫尺。汤米看见了。汤米：我看见你在笑，娃娃脸。这或许是个伟大的决定，不是吗？非凡时刻的开端。这时，我们听见——塞斯特罗太太（声音重叠）：你疯了吗？内景，塞斯特罗家，白天格雷格费力地拖着箱子向门口走去。他的妈妈（50多岁，一个一辈子操劳的法国女人）不给他帮忙。塞斯特罗太太：你不能就这么打个包搬去洛杉矶。太荒谬了。你靠什么赚钱？格雷格：我当模特攒了些钱。塞斯特罗太太：那些钱够你活两个礼拜。然后呢？格雷格：我会……找份工作或者……不知道，我会想出办法的！塞斯特罗太太：那个“汤米”……你几乎不了解他，就要搬去一起住。格雷格：我们不是搬到一起住。塞斯特罗太太：他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，嗯？生活中没有什么是免费的，格雷格。格雷格：事情是……我只是在他家借住一阵……她摇头。塞斯特罗太太：你知道有多难吗？演戏这事？不是说你搬到洛杉矶就能成功。你得有运气。你得有天赋……格雷格瞟了她一眼。塞斯特罗太太：你明白我的意思。稍顿。塞斯特罗太太：我竭尽所能要保护你。你走出这扇门……格雷格：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，好吗，妈妈。塞斯特罗太太看上去并没有被说服。这时，门外传来一声汽车喇叭的鸣响。格雷格从窗口往外看去，看见汤米将他的敞篷车停了下来。格雷格微微一笑。塞斯特罗太太第一次见到汤米。她瞪大双眼。（切至）外景，塞斯特罗家，白天格雷格拖着箱子向汽车走去。字幕：1998年8月31日他把箱子放到后座。返身去拿另一个。塞斯特罗太太从他身后出现。塞斯特罗太太：你一定是汤米吧……汤米：我是汤米。她盯着他看过来的目光注视片刻。塞斯特罗太太：汤米，我想问你一点儿事，因为我看你的眼睛全红了。你吸毒吗？汤米：吸毒？哈哈。格雷格拿着另一个箱子回来。塞斯特罗太太：或者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帮我儿子？汤米：为什么，有什么问题？娃娃脸是个很酷的家伙。塞斯特罗太太（对格雷格）：娃娃脸？格雷格摇摇头。希望汤米不要这么叫。塞斯特罗太太重新转向汤米。塞斯特罗太太：还有一件事，汤米，这很重要。（稍顿）不做爱。你听见了吗？格雷格：妈妈，天哪！塞斯特罗太太：我说清楚了吗，汤米？稍顿。然后汤米露出微笑。汤米：嗯，我们都明白……就连格雷格都感到莫名其妙。格雷格：等等，什么？汤米没有理会，看了看手表。汤米：格雷格，我们真的该走了。妈妈看着格雷格。格雷格亲吻她的脸颊——他要走了。她眼中涌上泪水。格雷格回头看了一下他父亲所站的窗口，他在目送他离开。他不会到车子这里来相送。无言的停顿。格雷格把最后一个包扔到后座。跳进车里。塞斯特罗太太：注意安全，我的宝贝。汤米挂挡，大概是忘了自己开的是敞篷车，他对格雷格说道——汤米：我的天哪，她真疯狂！格雷格：那是什么意思，“彼此彼此”？！汤米：比喻说法。格雷格没有刨根究底。他最后看了一眼刚才父亲站立的窗口，此时那里已经没人了。他希望自己做得对，也相信自己做得对。时间会证明一切。（切至）外景，405高速公路，稍后镜头鸟瞰向南行驶的汽车。内景，汤米的车，稍后俩人在闲聊。汤米：……不只是一部吸血鬼电影。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吸血鬼电影。我给它取名叫《恶魔岛的吸血鬼：吸血鬼之王》。格雷格：哇。汤米：你会看这部电影吗？格雷格：是的，我会。汤米：你当然会。它将是一部让人难忘的电影。基于事实。格雷格：等等，你说的“事实”是什么意思？格雷格看着汤米，不确定他是不是认真的。汤米微笑。格雷格摇摇头——他可真能开玩笑。汤米用手指了指。汤米：瞧，我们快到了。格雷格看向窗外。洛杉矶越来越近了。他难掩兴奋之情。（切至）内景，汤米的车，稍后汽车穿过好莱坞。汤米：来到洛杉矶不容易，我的朋友。不过你可以慢慢来，你才16岁……格雷格：16岁？不，我快21岁了……汤米：呃，都一样……格雷格不确定他是什么意思。俩人经过中国剧院，那里正在举行成龙和克里斯·塔克主演的《尖峰时刻》的首映式。红地毯，闪烁的闪光灯。他们离梦想咫尺之遥。格雷格：真漂亮……外景，洛杉矶，好莱坞，喷泉和落日，稍后汤米驾车缓缓行驶在路上，自言自语。汤米：是这栋吗？等等，不，肯定是……我想是走错路了。汤米左拐。他们继续开着车找地方。格雷格觉得太奇怪了，汤米居然找不到自己的公寓。但他没有说出来。汤米：啊，对了。是这里！他们把车开进公寓大楼入口。汤米：有人问起，你就说是我的表弟。格雷格：太酷了。（稍顿）等等，为什么？内景，汤米位于洛杉矶的公寓，接前景漂亮的公寓。家具不多。唯一的装饰是一张大门乐队的海报。然而格雷格还是感到震撼。格雷格：哇……汤米：不是什么城堡，但我想还凑合。格雷格：你在开玩笑，这里……但随即格雷格发现只有一间卧室。他突然对眼前的状况有些不确定了。格雷格：一间卧室？汤米看见格雷格的神色。汤米：有什么问题？你不想和我睡一张床？停顿良久。格雷格看上去像吞了苍蝇。然后，汤米微微一笑……汤米：得了，我开玩笑的。你想什么呢？格雷格笑了。松了一口气！汤米：来看看这个……汤米指给格雷格看房间里用黑色天鹅绒隔出的一片奇怪区域。格雷格：是什么？汤米：第二间卧室！格雷格打量一下。一盏红色的灯。地上放着一个充气床垫。不怎么温馨舒适。汤米：你可以住大卧室。格雷格：你确定？汤米，我可以……我可以想办法找一间便宜的房子……汤米：不，格雷格。我想让你当我的客人。就像《美女与野兽》。（稍顿，微笑）当然，我是美女。俩人同时大笑。汤米：你是野兽。格雷格：好吧。格雷格把他的包扔到床上。格雷格：老兄，你一直都拥有这套房子吗？汤米：好几年了。格雷格：你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搬过来？真正投入演艺圈，你懂的。汤米花了一点时间想了想。汤米：我一直没有可以一起闯荡的朋友。格雷格深受感动。愉悦的停顿。汤米微笑。汤米：等等，现在我要让你看看最棒的部分！汤米激动地跑出公寓。格雷格面带微笑跟在他后面。（切至）外景，汤米的公寓，天台，稍后城市灯火在夜空下闪烁。胜景一览无余。格雷格：太惊人了。俩人看了一会儿。格雷格：汤米……谢谢你。（稍顿）如果没有你，我永远不会做这一切。汤米：不客气。俩人再度转向下方的城市灯火。他们站在城市之巅。格雷格：见鬼，我们开始了！我们真的开始做了！喔嚯！汤米：哈哈！镜头记录下他们肆无忌惮的乐观和激动。（切至）内景，好莱坞的公寓，第二天早上格雷格醒来。卧室门开着，看上去汤米己经出去很久了。格雷格拿起一本老旧的《好莱坞报道》。抖落封面上的灰尘，打开。（切至）一组镜头，在洛杉矶的最初几天格雷格和汤米（分别）驾车行驶在比佛利山庄绿树成荫的迷人街道上。豪车、豪华私人车道以及更加豪华的房子。俩人都笑容灿烂，积极乐观。俩人把写真照投送到各个经纪公司。格雷格在Poquito Mas餐厅吃玉米煎饼。旁边餐桌上，另一个雄心勃勃的演员正在把业务广告圈出来。格雷格边看边记在心里。汤米在参加演员海选。选角导演：我好像听到你有口音。汤米：什么？你什么意思？（切至）内景，艾里斯·伯顿经纪公司，稍后格雷格坐在克里斯（30来岁，行政助理）对面。克里斯在细看格雷格的写真照。他研究照片的时候，格雷格的视线投向墙上的客户照片：杰瑞·奥康奈尔、希拉里·达夫、乔什·哈奈特。他深感震撼。克里斯：这些照片很棒，真的。这超出了格雷格的期望。他双眼一亮。克里斯：你有录像带吗？格雷格感到泄气。克里斯：没关系。开始阶段不是谁都有。格雷格微笑，松了一口气。克里斯按下对讲机按钮。克里斯：请让艾里斯过来一下好吗？格雷格轻飘飘如在云端。他们等了片刻。然后艾里斯·伯顿（60来岁的正统女性）出现了。她看向格雷格，上下打量，默默地评判。艾里斯（稍顿）：米拉麦克斯公司会对这个人感兴趣。克里斯：派拉蒙也会。格雷格不敢相信事情会如此顺利。艾里斯：你没有见过其他人吧？（格雷格还来不及回答）不要见了。你是我的人了。艾里斯·伯顿目光热切地最后看了格雷格一眼，走了出去。格雷格的目光从她的背影回到克里斯。克里斯径直说道——克里斯：欢迎加入艾里斯·伯顿经纪公司。格雷格简直不敢相信！（切至）内景，拉斯帕耳马斯俱乐部，稍后舞池里挤满了潜在的未来之星，他们随着音乐律动。汤米和格雷格坐在侧边的卡座里。汤米：给我讲讲所有的事！格雷格：什么意思？汤米：关于演艺事业。怎样成为一个像你这样的大明星。格雷格（大笑）：大明星。汤米……汤米：但是你已经起步了。格雷格想了想。的确是的。汤米：我想向你学习。教教我。汤米看着他，洗耳恭听。格雷格想了想。格雷格：好吧，首先……（切至）内景，摄影工作室，白天高端、时尚、要价不菲的摄影工作室。汤米对着照相机摆姿势，衬衣未系扣子，厥着嘴，头发随风飞舞。格雷格（画外）：你需要一些写真照。高质量的。摆出各种姿势以展示你的可塑性。汤米：我还需要一台鼓风机。（切至）外景，街道，另一天汤米浏览着自己荒唐可笑的写真照。其中一张，他的衬衣未系扣子，露出赤裸的胸膛，头发夹在后面。看上去像一个可怕的女人。另一张里面，汤米头发飘扬，对着镜头做出轻佻的神态。瞧这撩人的小表情——汤米感到满意。（切回）内景，俱乐部格雷格：你需要一个经纪人。这是最难的部分。汤米：但是你有一个。格雷格：是的，但是……汤米：那么你向他推荐一下我……格雷格眨眨眼睛，没有回答。（切至）内景，汤米的公寓，白天汤米在翻看《后台》杂志，将可能适合他的试镜广告圈出来。格雷格（画外）：有一本叫《后台》的杂志。你可以从里面得知试镜消息。（切至）内景，选角办公室，大厅，白天汤米在试镜。汤米：“我不知道，先生。我妈妈告诉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。”选角导演：抱歉。对不起，你在做什么？汤米：我在表演。选角导演：你念错了角色台词。汤米：我更喜欢这个角色。可以继续吗？选角导演怀疑地看着他。格雷格（画外）：那里的人可能看上去真的很和善，但是，我不知道……（切至）内景，二十俱乐部格雷格：……有时候他们说给你打电话，但并不会。有点糟糕。汤米摇摇头。真糟糕！格雷格：最后，你要安排足够的演出以取得SAG证。汤米：SAG证。什么是SAG？格雷格：演员工会。汤米：我怎么才能加入工会？格雷格：可以通过电视节目、商业演出……汤米：一旦我有了演员工会证，就是真正的演员了？格雷格：是的。格雷格注意到有两个漂亮女人在向他们张望。他微笑，移开目光。汤米发现了。看见格雷格在看什么。皱眉。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，女人们已经向他们走来。女人甲（对格雷格微笑）：我们就是过来打个招呼。格雷格（回以微笑）：嗨。我叫格雷格，这是汤米。汤米瞪眼。汤米：女士们，不介意吧，我们在谈事情。你们能提供什么？女人们瞬间傻眼了。汤米：我问你们是做什么的——除了喝酒之外？工作或者其他东西？（对女人乙）你，除了伏特加，能提供什么？两个女人面面相觑——这家伙是说真的吗？女人乙：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。（低声）失败者。女人们走开。格雷格尴尬地皱眉蹙额。汤米：你能相信吗？格雷格看着汤米。无语。稍后。汤米在舞池里尽情狂舞，无视周围人的纷纷避让。格雷格独自坐在卡座里，这时女服务员端来了更多的饮品。女服务员：伏特加苏打水。两杯热水……格雷格：谢谢。汤米招手让格雷格和他一起跳舞。格雷格没有理睬。再度转向女服务员。女服务员：你的朋友……很特别。格雷格：确实。女服务员顿了顿。女服务员：嘿，我以前见过你吗？格雷格：我……哇，真的吗？（轻描淡写地）我的意思是……我是一个演员。女服务员：你经常去日落大道的Poquito Mas餐厅。格雷格（暗道一声“哎哟”）：是的！那里的东西好吃。女服务员：我在那里见过你。格雷格看了她一下。她真的很漂亮。格雷格：或许下一次见到，你可以跟我打个招呼。女服务员：又或者你直接打电话给我。我叫安贝尔。格雷格：格雷格。镜头对准狂舞的汤米。他看见女服务员俯身给格雷格电话号码。不知为何这让他感到烦闷。镜头落在他的脸上。（切至）内景，试镜，另一天格雷格操着浓重的英国口音在演一场戏。格雷格：“不要那样跟我说话，不然我会打烂你的脸。”选角人（打断他）：谢谢。格雷格沮丧地抬起头。他真的很投入。他感到泄气。（切至）外景，鲁尼恩峡谷公园，白天格雷格在打电话。格雷格（对着电话）：是的，嗯，请找一下艾里斯·伯顿。（稍顿）格雷格·塞斯特罗。（稍顿）真的吗？因为前两次我打电话你也是这么说的。（稍顿）不，我明白。好吧，你能不能告诉她……喂？格雷格暗骂一声。妈的！（切至）内景，好莱坞的公寓，稍后格雷格在和安贝尔一起看《吉尔莫女孩》。“罗里”（在屏幕里）：“观察我？”“迪恩”（在屏幕里）：“我的意思，不是让人毛骨悚然的那种观察，好像‘我在监视你’那种。我只是……”镜头角度对准格雷格和安贝尔。格雷格：我试演的那个角色。安贝尔：你比那个家伙帅多了！汤米气恼地走进来。汤米：嗨，格雷格。看见安贝尔，他怒气更甚。格雷格：嗨，老兄！这是安贝尔，我跟你说过的……汤米：我没有时间听。我要马上换衣服走。格雷格：哦，好的。一切都好吧？汤米：你听说过康斯坦丁·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吗？格雷格：当然。他是奥利弗的老师，对吗？汤米：奥利弗的老师，现在是汤米的老师了。今天晚上去上第一堂课。安贝尔：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一起？汤米：正是他。稍顿。安贝尔：我很肯定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己经死了。汤米：不可能。我刚和他说过话。安贝尔考虑是否要进一步纠正，最后决定还是算了。汤米：我会把情况告诉你，娃娃脸。说不定有一天你也会加入。汤米走进卧室，关上门。安贝尔看着格雷格。安贝尔：他刚才叫你娃娃脸。一个声音（与之重叠）：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，汤米。内景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学校，稍后汤米盘腿坐在舞台上，穿着马甲，系着红色大方巾。终于，他转向观众。汤米（唱歌）：“我绝不承认两颗真心的结合……会有任何障碍。”这个班级比旧金山的那个大得多。什么年龄和族裔的学员都有。然而所有人都和旧金山的那些人一样神色困惑。汤米：“爱算不得真爱，若是一看见人家改变便转舵。”镜头对准老师（50来岁，山羊胡子，软呢帽下露出马尾辫）。他一脸惊骇。老师：停。老师站起来。汤米从地上起身。老师：你到底……在干什么？汤米：十四行诗。你知道十四行诗吗？老师：是的，汤米，我知道什么是十四行诗。我想我问的是你今天究竟为什么要选择这个。汤米不明白他的问题。老师：你看过你自己吗？我的意思是，无意冒犯，但是瞧瞧你。你长相很凶。汤米深感受到冒犯。老师：瞧，我还是要直接说出来，因为你越早知道越好。你永远成不了拯救美女的英雄，汤米。你很吓人。但是你能演一个完美的大反派……汤米看上去要哭出来了。他愤怒地跳下舞台。汤米：我不是大反派。他从椅子上抓起自己的外套，冲出教室。老师在他身后喊——老师：嘿，我只是想帮你……但是他已经冲出去了。（切至）内景/外景，威廉·莫里斯经纪公司，另一天汤米在和接待员争执。汤米：不，我确实明白，只是不接受。接待员：先生……汤米：女士，你叫什么名字？接待员：莉萨。汤米：莉萨小姐，我知道你们好莱坞人怎么想的。你觉得我长得奇怪，或者是大反派。但是我是伟大的美国演员。我要求和你的老板谈一谈……接待员：先生，我不想再说一遍。需要我叫保安吗？稍顿。汤米：你不是一个好人，莉萨。内景，好莱坞的公寓，夜晚汤米穿着无袖T恤衫在吃微波面，这时格雷格干完零售店工作回来。格雷格：嗨，汤米……汤米：格雷格！今晚我们一定要出去！跳舞或者看电影。你看过那部《天才雷普利》吗？格雷格：哦，嗯，没有，但是……事实上安贝尔和我要去参加生日派对……汤米装出不在意的样子。但他不是个出色的演员。格雷格感到不舒服。格雷格：你要和我们一起吗？外景，天台生日派对，稍后安贝尔、格雷格和汤米一起到来。这里挤满了人，到处是彩带和写着“生日快乐”的气球。看见安贝尔和格雷格，许多参加派对的人向他们热情地走来。拥抱、亲吻。汤米站在后面，戴着墨镜，神色疏离。看上去像从来没有参加过生日派对。安贝尔：哦，这是格雷格的室友汤米。汤米：我不喜欢这个地方。然后闭上了嘴巴。安贝尔看看大家。安贝尔：我们喝东西吧！稍后。格雷格和安贝尔似乎认识所有人，汤米独自站在角落，旁边是食物桌。他拿起一根胡萝卜，闻了闻，又放回去。一个参加派对的人——亨利——友善地走近汤米。亨利：试试洋葱蘸酱，我自己做的。（稍顿）这些都是我做的。汤米看看食物。再回头看看亨利。怀疑地尝了尝。汤米：令人作呕。我不喜欢。亨利感觉受到了侮辱，转身走开。亨利（轻声）：哇。现在的人可真怪。汤米没理睬他。他独自一人，看见格雷格和安贝尔手挽手坐在台阶上。他说了什么，她被逗笑了，亲吻他。汤米久久地注视这画面。直到生日蛋糕到来，这一幕才被打断。所有人一起对寿星唱“祝你生日快乐”。汤米借机悄悄溜了出去。（切至）内景，汤米的车，夜晚汤米沿着日落大道开往比佛利山庄，他的孤独感更胜往昔。他对着录音机说话。汤米（对着录音机）：就因为长着金发，你就觉得自己可以征服世界？不，很可悲。（稍顿）不管怎么样，我们又过了该死的一天。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，你知道吗？汤米的样子从来没有如此沮丧过。（切至）外景，天台派对，稍后格雷格和一个演员朋友在交谈。演员朋友：哦，老兄。这一年真疯狂。刚刚杀青一部梅尔·吉布森的电影……格雷格：等等，真的吗？演员朋友：接着要在NBO的片子里演一个飞行员。男二号。格雷格：哦，见鬼！老兄，真是……好样的……演员朋友：谢谢。格雷格微笑着，然而笑容苦涩。演员朋友注意到了。演员朋友：你还好吗？格雷格（欲盖弥彰）：我？！是的，当然……演员朋友：现在手头有工作吗？格雷格：啊，你知道的，就是……试镜。确定下一步怎么做……尴尬的沉默。格雷格开始四处张望，寻找汤米。格雷格：不管怎样，很高兴见到你，肖恩。我想我要去找我朋友了……演员朋友：你是说那个一头长发的古怪家伙。我看见他大概一小时前就离开了。格雷格这才知道。（切至）内景，斯帕戈餐厅，当晚稍后汤米独自在高档餐厅用餐。周围都是约会或者聚会的人。这时，他认出了一个人（40来岁，穿黑西装，精明圆滑）。电影制片人杰森·哈默。汤米放下叉子，站起来，走向他的桌子。汤米：抱歉打扰了，你是电影制片人杰森·哈默。哈默（没有抬头，轻慢地）：幸会。谢谢。哈默和他握握手，以为这就算完了。他的两位女性朋友在一旁看着。汤米：我叫汤米·韦素。哈默：好的。汤米就那么站在那里。哈默：汤米，有什么我能帮你的？我们还有点事。汤米（没有理会暗示）：我不跟你说废话，我有很高的天赋和很多好点子。请……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真照。哈默不接，显然感到恼怒。哈默：时间和地点都不对。汤米：那么告诉我时间和地点，我去见你。汤米将哈默拒绝接受的照片朝他脸上挥舞着。哈默：得了，老兄。其他餐桌的人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。汤米见这样不管用，决定试试别的。汤米：“生存还是毁灭？这是个问题。”女性朋友之一：哦，天哪。汤米：“究竟哪样更高贵？去忍受那狂暴的命运无情的摧残……”整个餐厅的人都在注视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。哈默：保安！汤米不理会他们，坚持要抓住他的大好机会。汤米：“还是挺身去反抗那无边的烦恼。”此时保安来了。他们抓住汤米。被钳制的他仍在——汤米：给我机会，哈默先生！一次机会！哈默：是的。如果我们决定重拍《沼泽怪物》，我会给你打电话。哈默的朋友笑出了声。汤米被激怒。汤米（拍着桌子）：你才是沼泽怪物，我是汤米·韦素！汤米被强制带离餐厅时打翻了杯子，液体洒得到处都是。所有人都在看着。真是大开眼界。外景，格雷格和汤米的好莱坞公寓，定场镜头太阳在天空升起，发出明亮、强烈的光芒。外景/内景，格雷格和汤米的公寓，稍后格雷格回到家，看见大门开着，真奇怪。他走进去。格雷格：汤米？没有回答。格雷格四处寻找。没有汤米的踪影。然后，他看见安全出口的门也敞开着。外景，格雷格和汤米的公寓，天台，稍后格雷格身上还穿着头天的衣服，他爬上天台去找汤米，从边缘往下看，好像他会跳楼似的。格雷格：汤米？停顿了一霎，好在汤米终于出现了。他脸上还有泪痕。格雷格：你还好吧？汤米：你觉得我是大反派吗？格雷格：什么？又一霎停顿。汤米：这座城市……我知道他们不接受我。他们不理解我。或许是我不够格。格雷格站在汤米身边。最近他也感受到了一再被拒绝的痛苦。格雷格：我知道你的意思。汤米：你知道？格雷格：是的，老兄。当然。（稍顿）我的经纪人完全不接我电话了。我整天听见的都是拒绝的话，每一天。太他妈难了。汤米点头。汤米：没有人喜欢我。没有人给我机会，一辈子都是……格雷格叹气。俩人坐了片刻。格雷格看出了汤米有多消沉。格雷格：但是我们不能放弃。汤米似乎不太确定。格雷格：嘿，嘿，看着我。当他们对詹姆斯·迪恩说他不够好的时候，他有听他们的吗？这番话吸引了汤米的注意。格雷格：见鬼，不，他没有理会他们。然后他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。他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。汤米想了想。汤米：我只想知道该怎么做。俩人并肩站在那里，停顿良久。格雷格：或许我们应该自己拍电影。真是一个疯狂的主意，不是吗……但随即汤米的神色变了。脑筋飞速转动起来。他产生了一些想法。汤米：好主意。（切至）一组镜头，汤米着手工作——汤米拉上帘子，一团漆黑。我们听见——汤米（画外）：所有故事发生在一间房间里……——汤米在桌上放置了一台打字机。把一本《欲望号街车》放在旁边。汤米（画外）：所有人都很快乐，生活美满。汤米朝格雷格喊——汤米：格雷格！一个电影剧本多长？——汤米在房间里踱来駿去，对着他的盒式录音机（之前出现过）说话。汤米：然而，这个女孩，这个漂亮女孩……背叛了他。——汤米坐在打字机前，手指搁在键盘上，准备写他的杰作。汤米（画外）：和他最好的朋友上床了。我们叫他马克——以马克·达蒙的名字命名。《天才雷普利》的主演。——汤米用两根手指疯狂地敲键盘。格雷格在厨房里。听见帘子后传来打字的声音，然后是一声压抑的嘶吼。格雷格：汤米？你还好吗？他听见——汤米（画外）：在这房子里我没办法思考？！格雷格不确定该怎么回答。格雷格：我正要出去！又没有声音了。格雷格走了出去。（切至）外景，公园，白天格雷格在跑步。他的头发和胡子都长长了。字幕：2001年5月7日（五个月后）内景，公寓，当天稍后格雷格走进屋，跑得筋疲力尽。他发现汤米在等他，手里拿着的好像是剧本。汤米（声调平板地）：我有东西给你。（切至）内景，坎特熟食店，稍后汤米和格雷格坐在卡座里。汤米将一本剧本扔到格雷格面前的桌上。封面上写着——插入镜头：《房间》，汤米·韦素著。汤米：我的杰作。继田纳西·威廉斯之后最伟大的剧作。稍顿。格雷格不知道该说什么。近距离观察，我们发现他留了胡子，长胖了一点。字幕：2001年5月7日（五个月后）汤米：你怎么说？格雷格：关于什么？汤米：我要拍这个。格雷格：你要拍？汤米：我有剧本，有钱……格雷格：你有钱？！汤米：我有投资人。这不成问题。也有导演。至于明星吗……格雷格：等一下，什么导演？什么明星？汤米：你觉得呢？我呀！我告诉过你的！你没有听？格雷格感到震惊。汤米：就像你说的，好莱坞不接受我们，我们就自己拍电影。格雷格瞪大了双眼。热血沸腾起来。汤米把剧本放回桌上。汤米：瞧，《房间》。（稍顿）剧本还没有人看过。今天你将成为第一个读者。汤米身体往后靠坐，守着格雷格阅读剧本。格雷格：你的意思是现在？汤米：你得做好身心准备。汤米再度往后靠坐，满怀期待。格雷格没得选，只能开始阅读。他打开扉页。汤米把手搁上去。汤米：记住……有版权的。格雷格点头。汤米把手拿开。格雷格看了起来。随着格雷格翻页，剧本的一组镜头闪过——“莉萨：我不是奴隶，对吗？”“汤米：老家伙今天让我知道了。”“莉萨的妈妈：把你的小屁屁放这里。”格雷格很费劲才看懂文稿。汤米从他的神色看出来了。汤米：如果有些地方超出你的理解，我道歉。格雷格：是的，我想……是这样。格雷格继续读。汤米近距离观察他。终于，格雷格翻到了最后一页。汤米抬眼，期待赞美。汤米：怎样……长久的停顿。格雷格：我的意思是……很好。汤米激动地点头。汤米：毫无疑问你将扮演马克。格雷格：你说真的？我？汤米：这是个重要角色，不是吗？男二号……格雷格敬佩地看着他。格雷格（激动地）：汤米，这个……汤米：这个角色是为你写的。格雷格（回过神来）：等一下，这个背后捅刀子、撬朋友墙角的家伙……汤米：你不想演，很好。或许约翰尼·德普有空……格雷格：不，我想演。我想……汤米高兴地坐回椅子上。格雷格看着他，仍然感到难以置信。格雷格：你真的要拍这个？汤米：不，格雷格，是我们拍。我们一起。格雷格和汤米目光交会。他们要拍电影了，太棒了！（切至）内景，伯恩斯和索耶公司，白天这是好莱坞最知名的专业电影设备出租公司。器材、摄影棚，凡是你能说出来的他们都有出租。推销员彼得·安维领着汤米和格雷格走过工作室。彼得：……各种类型的镜头和摄影机，数字和胶片的都有……汤米欣赏着设备，尽管他显然对它们一无所知。彼得：你们会发现我们有最顶级的阿里弗莱克斯灯光……彼得向角落办公室里的比尔·莫伊雷尔挥手。彼得：这位是比尔·莫伊雷尔，设备的主人。这是汤米和格雷格，我跟你提过的。比尔（和他们握手）：幸会，欢迎。你的电影要拍多长？汤米：要拍多长拍多长。比尔看向彼得，后者无声地示意“随他去”。比尔：好极了！彼得保持微笑。彼得：嗯，正如我说的，你在伯恩斯和索耶公司能找到所有想要的东西。租赁开始……汤米：不是租。是买。所有人困惑地看着汤米。彼得：抱歉，你说……汤米：我买设备。是的。彼得：汤米，这……你为什么要买，没有必要……汤米：《房间》是第一流的作品。不是米老鼠之流的东西。比尔和彼得交换眼神。比尔：嘿，客户永远是正确的，对吗？所以，嗯，你要拍35毫米还是高清的？汤米显然不懂那是什么意思。汤米：两种都拍。彼得和比尔目瞪口呆。格雷格试图描补。格雷格：我想他是问你想拍数字的还是胶片的。汤米：我的耳朵听得见。我想用两种摄影机拍。比尔：但是……你不能同时拍两种。汤米：为什么不可以？彼得：那样你就需要两套设备、两班人马……就连打灯都不一样，根本行不通。汤米：所以，你的意思是……我将成为头一个。彼得：我的意思是……没有人。从来没有人。这么做过。汤米：没错。（稍顿）我不是一般人。我是韦素。格雷格和汤米击掌。比尔和彼得说不出话来。这两个是什么人？彼得正要答话，比尔打断他。比尔：两位能否稍候片刻？比尔和彼得走到一旁去。我们能听见他们说的话，但实际上他们是在喁喁私语，同时目光灼灼地看向汤米和格雷格。片刻后，彼得和比尔回来。态度已经截然不同。彼得：所以我们谈好了。你们需要的所有设备，我们都卖给你。如果你们在这里拍摄，我们会给所有东西打个折。汤米：很好。我喜欢这个地点。彼得和比尔对视。俩人竭力克制自己。彼得：太好了！看来我们达成交易了。内景，公司办公室，稍后汤米坐立不安，看上去心浮气躁。彼得向他介绍拉斐尔·斯马贾（30来岁，文艺范儿的专业人士）和桑迪·施克莱尔（不修边幅，留着塞莱克标志性的胡子，戴大框眼镜）。彼得：这位是拉斐尔，我们最有经验的DP之一。汤米看向格雷格。格雷格（对汤米耳语）：摄影指导。汤米：DP，是的，当然……彼得：这位是桑迪·施克莱尔，多部电影的剧本指导……桑迪：二十二部。彼得：三十二部电影。桑迪：我也是导演。拍了好几部……汤米看上去极度不耐。汤米：很好，所有人都被雇用了。我要回去……拉斐尔：等一下，我们不是应该先讨论一下你对电影的想法吗？桑迪：当然我对剧本也有一些想法……汤米：想法的事情留给我，朋友们，你们做好自己的工作，人人都是赢家。桑迪笑了，但随即看出汤米是认真的。桑迪：哦。拉斐尔：你有执行制片人吗？汤米：什么是执行制片人？拉斐尔看了看桑迪。汤米：不管是什么，格雷格可以干。这对格雷格来说是新消息。桑迪：谁是格雷格？格雷格犹犹豫豫地举起手。格雷格：我是格雷格。（稍顿）我还扮演马克。拉斐尔和桑迪困惑地看着格雷格。到底怎么回事？格雷格只是耸了耸肩。准备好，上贼船了。（跳切）插入镜头：2001年5月的《后台》杂志快速缩放：最末页的一角。一则小广告写着：电影海选演员，限专业演员，业余人士勿扰。内景，公司办公室，走廊，白天走廊挤满了像格雷格和汤米一样满怀抱负的演员，期待这一次会是他们的重大转机。内景，公司办公室，试镜室，白天一张长塑料桌将汤米和格雷格与试镜演员隔开。汤米：可以了，谢谢。女演员礼貌地微笑，走了出去。汤米立刻转向格雷格。汤米：我的天哪。你瞧见了吗？那不是莉萨。莉萨是百分百的美国姑娘。非常漂亮。非常性感。像安吉丽娜·朱莉那样的。啊，为什么那么难找？格雷格给下一位试镜者杰西（20来岁，活泼可爱的邻家女孩）打开门。汤米：杰西·霍华德。杰西微笑着走进来，充满自信。这姑娘参加过很多次试镜。没什么能吓唬到她。哪怕是汤米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许久。汤米：你可以开始了。稍顿。杰西转向格雷格。杰西：呃……有台词表或者……汤米：不到必要的时候，谁也不能看剧本。杰西：啊。伍迪·艾伦的风格。汤米：女士，这不是动画片。是严肃的电影。我的天哪。杰西目光转向格雷格寻求帮助。没有得到回应。镜头切至另一个女演员。女演员二（稍顿）：好的，嗯……至少能告诉我是什么角色吧？汤米：角色叫莉萨。第三个女演员。女演员三：莉萨是……好人、坏人、搞笑的、甜美的、快乐的、愤怒的……汤米：她就是莉萨。镜头切回至杰西。她无措地站在那里。汤米变得恼火起来。汤米：你妈刚死了！杰西：你说什么？汤米：这叫表演。我让你向我展示情绪！杰西再度看向格雷格。没有回应。这没什么可奇怪的。汤米：你妈刚死了。开始！镜头落在杰西呆愣的脸上。（切至）一组镜头：不同的女演员试演莉萨。女演员一（假哭）：我好想她。（切至）汤米：你刚中了彩票！开始！女演员二（稍顿）：哦，我的天哪，我中了！我中了！汤米：你收到违规停车罚单。女演员二（稍顿，绞尽脑汁）：见鬼，不，不能有下次了！（切至）汤米：你姐姐是同性恋。女演员三：我的……什么？稍后。一个娇小、活泼、略显胆怯的金发姑娘给汤米和格雷格试演。她叫朱丽叶·丹尼尔。汤米：米歇尔是莉萨最好的朋友。她等待更多的说明，但是汤米不再说话。朱丽叶：那我要做什么？汤米（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）：做一个最好的朋友。（切至）稍后。格雷格在走廊里往墙上贴东西。汤米从房间走出来。汤米：我需要你给我找一张床。格雷格（不解地）：为什么？你累了？稍后。此时一张床垫已放在试镜室中央，汤米和一个年轻的小演员躺在上面。汤米解释道——汤米：莉萨是约翰尼的毕生挚爱。模特/女演员：谁演约翰尼？汤米：我。模特/女演员（稍顿）：好的……我想我可能没有档期出演。还是很高兴认识你。她几乎是跑出房间去。格雷格：你觉得床戏会不会太过了？汤米（微）：不要嫉妒。下一个是谁？内景，Poquito Mas餐厅，夜晚安贝尔和格雷格坐在吧台旁。格雷格：我们还没有找到莉萨，不过我想我们已经准备好了。安贝尔：我不能不佩服汤米。他很古怪，但是他做到了。格雷格：是的。安贝尔将一个包装好的礼物放到桌上。格雷格看着她。这是什么？安贝尔：我为你骄傲。格雷格拆开礼物，里面是一把钥匙。他感到不解。安贝尔：这样你就可以来去自如。不是给你压力或者什么。我只是想……格雷格：我很喜欢。谢谢。他们接吻。美妙的一刻。（切至）内景，汤米的车第二天，早上汤米坐在驾驶座。格雷格在副驾驶座上。汽车停在公司外的小巷子里。俩人对视一眼。是时候了。（切至）外景，伯恩斯和索耶公司，稍后慢动作，汤米和格雷格从车里出来。字幕：2002年6月12日，第1天他们穿过小巷，走向公司。他们走进——内景，伯恩斯和索耶公司摄影棚，稍后这里搭建得和外面的巷子一模一样。桑迪和拉斐尔站在移动摄影车（上面有两台不同的摄影机）旁。灯光师、电工、道具师之类的工作人员转来转去。这是货真价实的电影拍摄现场。汤米勘察了一下现场。拍拍手，大声说道——汤米：各位，集合一下！到这边来！众人按照指示集中。《房间》的全部演员都在这里，包括：朱丽叶（扮演米歇尔）、菲利普（扮演丹尼）、卡罗琳（扮演莉萨的妈妈）、丹（扮演克里斯-R）、斯科特·霍姆斯（扮演迈克）和凯尔·沃格特（扮演彼得）。汤米转向一个扛着便携式摄影机的年轻人。汤米：马库斯，准备好了吗？年轻人点头，将摄影机对准汤米，红色指示灯开始闪烁。汤米：今天是我们的巅峰之日。我们迈出了伟大旅程的第一步。今天之后，我们都将不再是原来的自己。所有人鼓掌。他的讲话虽然有点夸张，但是演员们都很激动。他们要拍电影了！汤米：只有所有角色之间产生有效的化学反应，这部电影才会成功。人类行为和背叛适用于我们每一个人。它存在于我们之中。他的讲话渐渐变得有点古怪。就连格雷格也不确定他在说什么。马库斯继续拍摄，汤米接着说——汤米：你爱某个人。对吗？什么是爱？你觉得自己拥有一切，但其实你什么也没有。演员们开始面面相觑。怎么回事？而汤米还没有说完。汤米：你必须有希望、有精神。乐观向上。但是你能控制你所有的人类行为或者别人的行为吗？你们追求的不是好，而是伟大。（稍顿）房间！更多的掌声。拉斐尔和桑迪对视一眼。真见鬼！汤米：还有一件事……汤米指着场地后方用帘子隔出的一块区域，一个牌子上写着“仅限导演使用”。是一间用帘子当门的厕所。汤米：那是私人洗手间。花了我不少钱，所以只有我能用。别人都不能用。桑迪：你知道吧，这里有卫生间，就在那边。有门，设施齐全……汤米（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桑迪）：这里是真正的电影片场。桑迪（一副“活见鬼”的表情）：好吧！稍顿。汤米：闲话说够了。我们开拍！内景，搭建的小巷，稍后拉斐尔和他的工作人员将数码摄影机和胶片摄影机都架设好。拉斐尔：准备，第一场……镜头跟拍格雷格，他经过摄影机，走向布景。丹（扮演毒品贩子克里斯-R）不停地走来走去，练习着他夸张的台词。“克里斯-R”：“他妈的我的钱呢，狗日的东西！”格雷格鼓励地拍拍他的后背。他继续往前走，看见汤米和菲利普（扮演少年丹尼）站在一起，“挡住”了场景。汤米：他在这里打篮球。然后你走过来。要钱。格雷格一直在旁边赞许地点头。直到桑迪出现。桑迪：我能问一个问题吗？汤米转向桑迪。对他的打断感到恼火。桑迪：既然丹尼早就买了毒品，为什么克里斯-R现在才找他要钱？什么样的毒品贩子会不要求预付款？格雷格也觉得这很奇怪。汤米正要回答，这时——菲利普·哈尔迪曼：还有我就叫他克里斯而不是克里斯-R可以吗？汤米：他的名字叫克里斯-R。你得叫他克里斯-R。菲利普·哈尔迪曼：可是为什么？汤米：因为他是黑帮分子。菲利普看向格雷格。你能不能帮帮忙？但是格雷格完全和汤米一个鼻孔出气。格雷格：黑帮分子。汤米要往前走，但是菲利普拦住他。菲利普·哈尔迪曼：哦，嗯，还有，我应该是多大年龄？汤米：不知道。十五六岁……格雷格和菲利普都觉得不对劲。（菲利普很明显有20多岁。）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……菲利普·哈尔迪曼：好吧，当然……汤米：今天别把自己当白兰度。你会伤害到自己。菲利普不确定他是什么意思。拉斐尔走近。拉斐尔：画面就绪……汤米走到摄影机旁。他向格雷格点头示意，后者也点头回应。梦想真的要成真了！拉斐尔：声音就位。摄影机就位……汤米闭上眼睛，花几秒钟感激这一时刻。然后，摄影助理举起场记板。汤米：开始！我们从摄影机角度看见第一条的拍摄。“克里斯-R”：“嘿，丹尼。”“丹尼”：“嘿，克里斯-R，我在找你。”“克里斯-R”：“你把我的钱带来了吗？”“丹尼”：“你的钱马上到。几分钟后就到。”“克里斯-R”：“我要我的钱！”“丹尼”：“给我五分钟……”他们扭打了许久，远超所需的时间，直到——汤米：停！（他走近俩人）我喜欢！格雷格挥舞拳头。自豪不已。其他人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好像在说“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”。桑迪走到汤米跟前。桑迪：要不要再拍一遍？汤米：为什么？演得好极了。从画外传来——桑迪（声音重叠）：各位，第一天的拍摄结束！内景，伯恩斯和索耶公司摄影棚，第2天格雷格从工作人员中穿过，把一切都刻印在脑海中。置身电影拍摄现场的激情还没有从他脸上消退。这是他的梦想。字幕：第4天他走向坐在那里一边化装一边研究台词的汤米。化装师埃米尽力在他念台词时完成自己的工作。汤米：“哦。嗨，马克！”（稍顿）“哦。嗨，马克。”汤米就要进行他的银幕首秀了，他很紧张。格雷格：银幕首秀总是让人感到很紧张。你已经看过我那副模样了，我当时差点吐了。汤米看着格雷格，更多的是感到恼怒而不是宽慰。格雷格：你会做得很好，汤米。我保证。放松点。桑迪出现，指着他的手表。桑迪：五分钟。汤米站起来。看看四周。坐不住了。汤米：戏服在哪里？他走到衣架旁，挑了一件衬衣和一件运动外套，完全不搭配。他把两件衣服都穿上，对效果很满意。服装师萨福娃在最后一刻赶到了。汤米：你到哪里去了？萨福娃：我刚刚去拿领带了。汤米：好吧，我己经穿好了。你迟到了。汤米四处寻找道具。萨福娃不知道他要干什么。他拿起一些橡皮筋、乳液瓶、发胶和一叠假钱。把所有东西都塞进裤子口袋里。萨福娃：你要把这些东西都装在口袋里去拍戏？汤米：我保管自己的东西，亲爱的。他向片场走去。萨福娃：为了前后一致，至少让我拍张照吧？汤米：前后一致——在你的额头上。说完，他走开了。萨福娃转向格雷格。萨福娃：那是什么意思？桑迪（声音重叠）：好的……开始！内景，天台布景，稍后工作人员对着一间兼作天台入口的小屋拍摄。门打开，汤米扮演的约翰尼走出来。“约翰尼”：“那不是……”（稍顿）台词！桑迪：“真的。”“那不是真的。”汤米抬手致歉。重新进屋。桑迪：继续。开始。汤米再度走出来。“约翰尼”：“那不是真的。我……”（稍顿）台词！桑迪看看格雷格。再看向汤米。桑迪（不带感情地）：“那不是真的。我没有打她。放屁。我没有。”汤米点头，回到小屋里。桑迪：好的……开始！从摄影机的视角，我们看见汤米走出来。“约翰尼”：“放屁。我打了她，放屁……”汤米一直往前走，直到完全出画。桑迪觉得难以置信。桑迪：见鬼！停！（稍顿）汤米你的标记点。汤米（指着格雷格）：他是马克。桑迪：不，你的标记点。你要站的位置。为了保持在镜头内。汤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。走回去。桑迪嘘了口气。汤米再度出来，盯着他的脚底下——“约翰尼”：“那不是真的……”桑迪：往上看！汤米没办法做到往上看的同时讲台词。（切至）内景，天台布景字幕：第5天“约翰尼”：“我没有打她。我……”（稍顿）台词！旁边观看的人都难以置信。桑迪（对拉斐尔）：台词是他写的，对吗？我就是随口问问。（切至）内景，天台布景字幕：第6天“约翰尼”：“我没有……”这一次汤米的头撞到了门框上。汤米：噢！！！天哪！（切至）内景，天台布景场记板上写着“第32条”。字幕：第9天“约翰尼”：“那不是真的。我没有打她。放屁。我没呐。”（稍顿，仍然看着地下）“哦，嗨，马克！”桑迪看向拉斐尔。够好了吧？桑迪：停！（对拉斐尔耳语）我算是明白了。这是一次庞大的洗钱计划。（切至）特写镜头：“韦素电影公司（再加上星球商标）”开给桑迪的支票。镜头显示出——内景，富国银行，白天桑迪在兑现支票，满以为会被拒付。柜员：还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？桑迪：真的吗？通过了？柜员看见桑迪脸上困惑的神情。他向前倾身。柜员：这个账户……是个无底洞。桑迪完全无法相信。（切至）外景，公寓游泳池，白天安贝尔和格雷格坐在泳池边。格雷格在看《房间》的剧本，研究自己的台词。安贝尔探身看了一眼。安贝尔：拍摄进行得怎么样？格雷格：嗯，你知道的……她不知道。格雷格也并不真的清楚。但他愿意相信一切都很顺利。格雷格：很好。我想。磨合得差不多了。安贝尔点头。安贝尔：汤米呢？他怎么样？格雷格：他……你知道的……他可是汤米。他很努力，但是……我想他很紧张。他已经为这件事付出太多。稍顿。安贝尔忍不住笑了。安贝尔（学着汤米的声音）：我是汤米·韦素。伟大的美国电影导演。格雷格笑了起来。安贝尔（学着汤米的声音）：这是一部传世之作。经典电影。就像《飘》或者《与狼共舞》……格雷格觉得很滑稽。俩人一起大笑。安贝尔：哦，老兄，如果电影很糟糕你怎么办？格雷格：什么意思？安贝尔：我的意思是……它会出现在你的网络电影资料库页面上，不是吗？格雷格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。他仔细想了想。格雷格：不会很糟糕的。安贝尔没有说什么。格雷格：会很好的，你看着吧。安贝尔拿起剧本。开始翻阅。格雷格往后靠坐在椅子上，思索着她刚才说的话。镜头停在他的脸上。（切至）内景，汤米的办公室，夜晚每一面墙上都装饰着美国国旗和圣诞饰品。汤米在独自观看马库斯拍摄的幕后花絮：汤米表演期间桑迪和拉斐尔在视频监控区，我们听见——拉斐尔（画外）：他要用那种口音演整部片子吗？桑迪（画外）：我非常肯定他就是那样说话的。汤米像个侦探一样观看着视频并暗戳戳记在心里。一声敲门声打断了他。来人是扮演米歇尔的朱丽叶。朱丽叶：我能进来吗？她走进来，欣赏墙上的装饰。朱丽叶：6月里的圣诞节。汤米（飞快地关掉电视）：有什么问题？朱丽叶：没什么，我的意思是，我很喜欢。还有国旗……汤米：我和你一样是美国人。朱丽叶：当然。是的……汤米：那么你有什么事？你看见了，我很忙……她坐到汤米桌子对面的椅子上。朱丽叶：是真的吗，你还没有找到扮演莉萨的人？汤米：为什么问，你有认识的人？朱丽叶：我在想……或许我可以演。汤米（稍顿，看着她）：女士……朱丽叶：我知道，我知道。我没有多少经验，但是……给我一个机会。我或许会让你大吃一惊。汤米看着她，似乎第一次注意到她。汤米：莉萨富有侵略性。热情。果断。你是这样的人吗？朱丽叶：如果我不是，就不会出现在这里。朱丽叶站起来，缓缓凑近汤米。汤米：你还得能接受吻戏。片中有很多……仿佛得到某种暗示，她吻住汤米！他似乎吃了一惊，但很快回吻，接着他们激烈地做爱。过了一会儿，朱丽叶挣脱开。耸耸肩。走了出去。留下筋疲力尽的汤米，心事重重。汤米：我的天。格雷格扮演的“马克”（声音重叠）：“是的，老兄，你永远不知道……”内景，天台布景，稍后现在拍摄的是之前那场戏的后续部分。汤米坐在椅子上。格雷格扮演的马克站在他身旁。“马克”：“现在的人真怪。我以前认识一个女孩，她有一打男朋友。其中一个发现了，把她痛打了一顿，她最终死在医院里。”听完这些话汤米笑了。大家都难以置信。字幕：第23天桑迪：停。我们，嗯，再试一遍……（切至）“马克”：“……她有一打男朋友。其中一个发现了，把她痛打了一顿，她最终死在医院里。”汤米又笑了。桑迪和拉斐尔对视一眼。真见鬼！桑迪：停！桑迪走到汤米跟前。汤米：怎么？桑迪：他给你讲的故事——你自己写的——不是一个搞笑故事，汤米。（切至）“马克”：“……把她痛打了一顿，她最终死在医院里。”汤米再度笑出了声。“约翰尼”：“真是个好故事，马克！”桑迪看向拉斐尔，后者只是摇了摇头。就这样吧。（切至）外景，伯恩斯和索耶公司，停车场，一天结束格雷格和汤米走在一起。格雷格：关于莉萨一角有好消息。我认识一个女孩，真正的好演员，刚刚回到城里……汤米：朱丽叶演莉萨。格雷格：不，朱丽叶演的是米歇尔。汤米：不再是了。有一天她突然露出了彪悍的、善于摆布人的一面。她的恶性竞争行为完美地契合莉萨一角！格雷格：汤米，我是执行制片人。这些事你应该告诉我……汤米：但我是导演……格雷格：我知道，我只是……想把片子拍好。汤米：它不是好。（稍顿）是非常好。格雷格很想相信，但还是忍不住——格雷格：那么谁演米歇尔？汤米没有想过这个问题。哦，见鬼。格雷格：你在开玩笑，对吗？明天就有她的戏！外景，伯恩斯和索耶公司，片场，夜晚格雷格和罗宾·帕里斯（20来岁，褐色头发，精明老练）往巷子另一头走去。格雷格：抱歉这么晚才找你。我知道这不像样子。罗宾：像我要被谋杀的样子。还有别人试镜吗？汤米在巷子尽头等他们，一身海盗/吸血鬼的装束。汤米：你好。罗宾微笑。罗宾：嗨。汤米看了她一下。汤米：你相信爱情吗？罗宾：什么？汤米：你愿意放弃自己的思想、灵魂和肉体来容纳米歇尔吗？罗宾（稍顿）：我的意思是，是的，我想是的……汤米：好极了！这个角色是你的了！罗宾一脸不知作何感想的表情。她转向格雷格。格雷格：欢迎加入《房间》！内景，El Coyote餐厅，稍后餐厅坐满了，人声喧哗。汤米和格雷格、安贝尔坐在狭小的卡座里。汤米（对服务员）：我说的是热水。这不是热的。为什么最近什么事都成问题？服务员急步走开。一阵尴尬的沉默。安贝尔看着格雷格。向他示意。格雷格看起来有点不安。格雷格：嗯，汤米……我们叫你来的原因是……我们之前一直在商量……（稍顿）我们想搬到一起住。汤米困惑地看着他们。汤米：那不可能。我的房子住不下三个人。格雷格：不，是这样……安贝尔：格雷格要搬去和我一起住。汤米：什么？（对格雷格）为什么？格雷格：我们在影视城找到了地方。一间卧室。后面还带一个不错的小院子。停顿许久。汤米看见安贝尔抓起格雷格的手，握住。他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儿。竭力掩饰乌云压顶的阴郁感。汤米：电影怎么办？这个问题让格雷格感到不解。格雷格：电影怎么了？我星期一会过去的。汤米摇摇头，越来越愤怒。格雷格：汤米，我搬出去并不意味着……汤米霍然起身。汤米：你们不明白。汤米看着他们，五内如沸，怒火腾腾。他怒冲冲地走出餐厅。格雷格看着安贝尔。噢喔，糟糕。（切至）内景，好莱坞的公寓，稍后格雷格进屋。他已经把大部分东西搬到车上去了。只剩一件事还没做——格雷格：汤米？汤米没有说话。格雷格：至少我们可以谈一谈？汤米继续欣赏镜中的自己。格雷格又尝试一次。格雷格：因为我觉得或许我们应该……此时汤米头也没回——汤米：看看我的胳膊。还不错，是吧。像个高大强壮的小子吧……格雷格感到失望。格雷格：是的，老兄。（稍顿）我们回头见。汤米头也不回。格雷格走出去，有点黯然。直到这时，汤米才转过身，被伤害和背叛的感觉再也无法掩饰。内景，卧室布景，另一天朱丽叶躺在床上，赤裸的身体紧紧裹在被子里，头发修剪过了。拍摄纪录片的马库斯在以极其变态的方式给她拍特写。字幕：第44天朱丽叶显然感觉有点不适，但她尽力克制。直到——汤米走进布景，近乎全裸，仅略做遮挡。他没有上床，而是对着工作人员大喊大叫。汤米：你。我们需要更多光源。你，去帮他。你也过来。拉斐尔！拉斐尔：什么事，汤米？汤米：这个镜头非常重要。必须看上去像《泰坦尼克号》。拉斐尔：《泰坦尼克号》？汤米：是的。拉斐尔：相信我，会的。拉斐尔走开。更多工作人员聚拢来，朱丽叶把被子再往上拉拉。她看向格雷格——帮帮我。格雷格走到汤米跟前。格雷格：汤米，你能不能……（用他的剧本挡住汤米的生殖器）真的有这种必要吗？汤米：我必须露屁股，不然电影卖不出去。桑迪：那至少清清场。汤米：清场？为什么？我想要所有人看见。（对格雷格）尤其是你。格雷格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。此时，汤米上了床。朱丽叶紧张起来。就连汤米都能看出来。汤米：布拉德·皮特在《燃情岁月》里拍过同样的戏。朱丽叶：我可以放一点音乐吗？你知道的，制造气氛。比如艾丽西亚·凯斯的歌？汤米：我们在这里不是为了宣传别人的作品。（对工作人员叫喊）所有人再靠近一点。好的……开始！他亲吻她，她竭力热情回应。汤米拉下被子，露出她的胸脯，但是他突然停了下来。汤米：停、停……这样一点都不好。所有人迷惑不解。朱丽叶：有什么问题？汤米指着朱丽叶的肩膀。汤米：我们不能把这个拍到镜头里。（厉声对化装师）看见这些东西了吗……这些粉刺之类的。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直指着她的身体。朱丽叶被吓坏了。汤米：这里，还有这里。这是什么？格雷格很少见到自己的朋友这么粗鲁无礼。汤米（仍然指点着）：把这些狗屁东西遮住。我们不能把这些拍进去。朱丽叶哭了起来。格雷格：行了，老兄，有必要说得这么难听吗？汤米：这是一部美国电影！要很性感。她必须很漂亮。她裹着床单跑开了。格雷格：我能跟你谈谈吗？汤米有点不高兴地和格雷格走到一旁去，避开众人。格雷格：汤米……汤米：我知道。有时候我对朱丽叶有点刻薄。格雷格：不只是朱丽叶……汤米：你觉得斯坦利·库布里克对他的演员和蔼可亲吗？或者阿尔弗雷德·希区柯克？格雷格想了想。汤米：我来告诉你吧。在你给我的那本关于希区柯克的书里……有一部电影叫《群鸟》。格雷格：是的，我看过《群鸟》。汤米：他们拍这部电影的时候，希区柯克会恐吓他的演员。把他们关在房间里，把鸟扔到他们身上，真的鸟！很恶心的东西。他们每天都哭。（稍顿）这部电影拿遍了所有的奖。希区柯克是坏人吗？不是。他是一个伟大的导演。“导演”这个词本身就来源于“独裁者”一词。我的陈述完了。这番话在格雷格听来诡异却又言之有理。汤米：如果要说谁有理由生气，毫无疑问是我，你知道的。我给他们工作。给他们发薪水。到目前为止我已经为这部片子花了五百万美元……格雷格：等等，你说真的？汤米：……然而没有人感恩！没有人尊重我的意见！我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。我能听见。没有人相信我，格雷格。就连你也不。格雷格：我相信你。汤米：是吗？格雷格确实相信他。不管发生了什么，他仍然相信他。格雷格：如果不相信你，我现在不会还在这里。汤米点头。将双手搭在格雷格肩上。返回拍摄场地。回到布景中去。朱丽叶一如既往地专业，回到床上和汤米做戏。汤米笑场，从她身上翻身下来。汤米：我们再来一次。没有人想再来一次。桑迪：第15条……汤米伏在朱丽叶身上。所有人旁观。汤米笑场，从她身上翻身下来。汤米：停……重拍。我希望更激情一些。拉斐尔：不，去你妈的！他的爆发让汤米惊呆了。拉斐尔：你当着所有工作人员的面让那姑娘难堪。再来一次你死定了。汤米：什么？拉斐尔：你听见了我说什么。汤米：好的，你被解雇了。拉斐尔：什么？！拉斐尔想扑向他。被格雷格拦住。格雷格：嘿，嘿。大家都冷静下来。汤米：我听见你说的了，你笑话我——你……（转向桑迪）还有你……（对所有演员）还有你们。你们所有人！桑迪：你到底在说什么？汤米：马库斯在哪里？！马库斯从布帘后出来。手拿摄影机。他将摄影机暂且放下。汤米：不，继续拍摄。一直拍摄。（对所有工作人员）这是马库斯。我雇他来拍纪录片。《房间的诞生》。从第一天起他就一直在幕后拍摄。每一个恶意的评论，每一声嘲笑，他都看见了。然后我也看见了。拉斐尔：所以你的意思是……你一直在监视自己的制作。汤米：没错！拉斐尔：真他妈疯狂。汤米：现在你们知道了。再有一次评论，再有一声嘲笑——我不管你是谁，都会被炒鱿鱼！所有人面面相觑，试着回忆自己大概在汤米背后说了什么难听的话。拉斐尔：那我被解雇了吗？汤米（稍顿）：我再给你一次机会。拉斐尔（淡漠地）：很好。检查片门。摄制组成员：片门检查中！汤米气冲冲地走开。就连格雷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拉斐尔看见马库斯的摄影机对准他。他露出威胁的表情，马库斯将摄影机转向别处。（切至）外景，安贝尔的公寓，门前台阶，夜晚格雷格抱着一瓶啤酒陷入沉思。旁边已经放了几个空酒瓶。安贝尔穿着睡衣走出来。安贝尔：你还好吗？格雷格（点头）：漫长的一天。电影拍摄给他带来的负面影响，俩人都觉察到了。安贝尔：等这边完事了，我们离开这里吧。带上你赚的钱，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。格雷格：你的意思是离开洛杉矶？安贝尔：为什么不？洛杉矶有什么了不起的？格雷格：我是个演员。我需要待在这里。我也不能现在离开。终于要看见成功的曙光了。安贝尔：你不是指的《房间》吧？（避开他的目光）格雷格，我看了剧本。那或许是写得最烂的剧本。前所未有。格雷格：它是……非传统的，的确……安贝尔：不，就是烂。每天晚上你回到家都痛苦不堪，讲述片场层出不穷的乱象有多糟糕。你真的觉得它会让你成功吗？格雷格：你知道有多少片子剧本很烂，制作过程麻烦不断？《星球大战》。《大白鲨》。《现代启示录》。《闪灵》。这些片子最后都有惊人的结果。安贝尔：但这部不会，格雷格。它不是《大白鲨》。汤米也不是斯坦利·库布里克。格雷格对她的话感到气恼。格雷格：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安贝尔看着格雷格。他的忠诚令人敬佩，但或许也有点可悲。从她的神色可以看出，格雷格的纯真或许逐渐失去了吸引力。安贝尔：希望你是对的。我们听见——“克劳德特”（声音重叠）：“所有事同时出现问题……”（切至）镜头角度对准汤米的私人卫生间。拉斐尔从里面出来。他左右看看，以确定没被汤米发现。他刚刚在里面大便。任务圆满完成。（切至）外景，伯恩斯和索耶公司卡罗琳和朱丽叶坐在灯光下，汗出如浆。她们看来己经等了很久了。字幕：第68天俩人继续排演，格雷格和化装师给她们打着扇。卡罗琳扮演的“克劳德特”：“没有人想帮我。”（稍顿）“我快死了。”朱丽叶扮演的“莉萨”：“你不会死。”卡罗琳扮演的“克劳德特”：“我拿到了化验结果。我毫无疑问得了乳腺癌。”一阵骚动传来，俩人转身。汤米终于出现在片场。桑迪看看手表。桑迪：他来了，各位！汤米不理睬他，走向卡罗琳和朱丽叶。卡罗琳：汤米，它会复发吗？汤米：什么？卡罗琳：乳腺癌。汤米（稍顿）：那是一个转折。卡罗琳：但是绝不会复发？汤米：我没有时间给你解释剧本。这是什么？化装师在哪里？你看上去像刚刚在湖里游完泳。克劳德特：这里有一百度。朱丽叶：至少给我们点水喝吧？汤米：亲爱的。别忘了。好莱坞没有其他人给你水喝。汤米反应激烈。就连格雷格也对他的话感到吃惊。卡罗琳（对格雷格）：今天有人心情不好。此时，拉斐尔走到汤米跟前。拉斐尔：我们需要剪掉巷子里的戏。汤米：不可能。拉斐尔：不，必须剪掉。我们已经落后了四小时。汤米：那是谁的责任？拉斐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拉斐尔：是你的责任。你迟到了三个小时——再一次。汤米：我是导演。拉斐尔：正是如此。汤米：正是如此。拉斐尔只能举手投降。汤米继续往前走。他指着一些弧光灯，转向工作人员。汤米：这些灯为什么没有开着？格雷格：汤米，这里太热了……汤米：不太热。这里不太热，除非我说热。正在这时，扮演莉萨妈妈的年迈女演员卡罗琳因为脱水昏厥过去。真见鬼！（切至）外景，伯恩斯和索耶公司稍后。卡罗琳拿到了一瓶水和一条毛巾。她和格雷格以及其他演员坐在餐桌旁吃东西。卡罗琳：我只是累了。最近都没有睡好。我没事的……格雷格仔细看了看她。格雷格：我能问你一点儿事吗？为什么你要做这个？你有丈夫，有孙儿。住在城外五十英里的地方。你早上5点就得起床，一路开车过来，为了什么？卡罗琳微笑。卡罗琳：我们是演员，格雷格。对于你、我、像我们这样的人来说……就算是片场最差的日子也好过做其他事情的最好日子。格雷格和其他演员思索一下。她说得完全正确。菲利普·哈尔迪曼（对格雷格）：我们能问你一点儿事吗？他是什么人？格雷格：汤米？斯科特：是的，比如他来自哪里？朱丽叶：他怎么有那么多钱？菲利普·哈尔迪曼：还有这部电影到底讲的什么？你是唯一读过完整剧本的人……格雷格正要回答。罗宾插话进来。罗宾：我有个想法。（稍顿）电影是自传性质的。他的生命中有过一个丹尼——他的小兄弟，是他提防的人或者其他什么。还有一个长得帅的朋友马克，一直遭到他的嫉妒……格雷格想了想。罗宾继续说——罗宾：我确信某个地方有一个米歇尔。还有迈克。所有人都在思考这种可能性。有道理。朱丽叶：那么谁是莉萨？伤他心、背叛他、毁了他的生活的人？罗宾：在我看来相当明显……格雷格摇摇头。格雷格：听着，汤米就是汤米。毫无疑问，他是很怪。但是我要告诉你们……每一次我低估他的时候，每一次我以为他大概是疯了的时候……不管以什么方式，汤米总能做成功。（稍顿）看着吧。这部电影会让我们所有人一举成名。他的话让大家笑了起来。显然没有一个人相信。内景，坎特熟食店，夜晚格雷格和安贝尔正往外走，这时格雷格注意到正站在前方等待着的一个人。格雷格瞪大了眼睛，天哪。他俯身，神秘兮兮地——格雷格：嘘。快看。他摆头示意，动作幅度有点大。安贝尔看过去——原来是布莱恩·克兰斯顿。安贝尔：嘿，我认识他。格雷格：废话，拍《马尔科姆一家》的。安贝尔：不，我是说……（喊道）布莱恩！格雷格惊得下巴都快掉了。布莱恩·克兰斯顿：安贝尔，你好吗？安贝尔：见到你真好！这是我男朋友格雷格。克兰斯顿伸出手。格雷格和他握手，还没回过神来。安贝尔：他也是演员。布莱恩：是吗？有什么我可能看过的作品吗？格雷格：哦，不，恐怕没有。一阵尴尬的沉默。但布莱恩很有经验。布莱恩·克兰斯顿：你目前在拍戏吗？格雷格：事实上是的……在拍一部电影……布莱恩·克兰斯顿：电影。很好！好样的，伙计。格雷格：不过我很希望有一天能拍电视。情景喜剧、正剧、警匪剧，我都喜欢。布莱恩想了想。布莱恩·克兰斯顿：你会这么说还真有趣……（稍顿）我下周拍的剧有一场戏。孩子们走丢了，哈尔和洛伊丝在森林里找到他们。我们需要一个伐木工人。你觉得你可以演吗？格雷格：我？布莱恩·克兰斯顿：嗯，你有络腮胡……格雷格：真是……格雷格一时之间惊呆了。格雷格：见鬼，我很愿意。你说下周？布莱恩·克兰斯顿：周二和周三。格雷格：太棒了！我下周没有戏要拍。安贝尔：等等，格雷格。（稍顿）你觉得汤米会没意见吗？格雷格：为什么他会有意见？安贝尔瞥了他一眼。格雷格：汤米是我的朋友。他会为我高兴的。安贝尔不置可否。格雷格转向克兰斯顿。格雷格：我有什么要做的吗？布莱恩·克兰斯顿：没有，只要把你帅气的脸带上就行。（稍顿）哦，别刮胡子。这样子的伐木工人形象真的很吸引观众。格雷格：我可以做到！是的！谢谢你！布莱恩·克兰斯顿：我的荣幸。（对安贝尔）很高兴见到你，安贝尔。他和安贝尔拥抱道别，然后走开。格雷格和安贝尔站立片刻。格雷格：你怎么会认识布莱恩·克兰斯顿？安贝尔：在普拉提课程上。内景，黑漆漆的卧室，夜晚汤米和往常一样神色严肃，跪在地上，用手画十字。然后慢慢把一把枪举到嘴边。稍顿，这可能让人以为是真实发生的事，但随后汤米扣动扳机。道具发出砰的响声。镜头对准和工作人员一起在观看的格雷格。他看见汤米倒下去，在地上胡乱挥舞双手。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从地上抓起莉萨的红裙子——桑迪（画外）：停！汤米生气地转向他。汤米：不要停！你在干什么？这是真实的表演！桑迪：汤米，如果你打算满地打滚，或许应该在你打爆自己的头之前，而不是之后。汤米（稍顿）：我不同意。此时此刻桑迪己经完全不在意。拉斐尔：至少能不能尽量保持在画面里？汤米：那是你的问题。开始！这一次汤米在房间跑来跑去，乱砸东西。玻璃器皿和相框满天飞。他打碎镜子。拉开抽屉。一边横冲直撞一边发出咕哝声和呻吟声。他差点撞到在一旁拍纪录片的马库斯。“约翰尼”：“是他吗……为什么是他……”桑迪（扭过脸去不忍直视）：哦，我的天哪……镜头回到汤米身上。终于，他举起了枪……“约翰尼”：“上帝……宽恕我！”他扣动板机！倒在地上，一动不动。镜头对准所有工作人员。目瞪口呆的沉默。没有人敢相信刚刚目睹的场景。桑迪：嗯……停吗？汤米坐起来，掸去裤子上的绒头。格雷格深吸一口气。是时候请汤米通融一下了。他忐忑不安地走到汤米跟前。格雷格：伙计，真是不可思议！汤米：你这么觉得？格雷格：绝对的。如此强烈直露。你真的表现出来了，老兄。说真的。汤米（真诚地）：谢谢你。汤米朝他点点头，准备走开。格雷格：嘿，嗯，听我说……我知道，事到临头才……呃……汤米：什么事，格雷格。我很忙。格雷格：嗯，我知道明天是刮胡子的重头戏……汤米：我知道日程安排。格雷格：我在想我们能不能把这场戏挪到下周，明天我想请个假……汤米（手盖在他脸上）：怎么，你生病了？格雷格：没有，我……汤米：那你为什么要请假？格雷格不确定该不该告诉他。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。但他不想撒谎。格雷格：你不会相信，但是……我接了一个电视剧的小角色。《马尔科姆一家》。汤米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个。汤米：但是你现在是电影演员。为什么要拍电视？格雷格：是一部大剧。曝光度极高。可能给我的职业生涯带来真正的飞跃。汤米考虑了一下。面无表情。汤米：你在这部《马尔科姆一家》里要做什么？格雷格：不知道。（指着胡子）只需要带着这个露面就行，我想。汤米没有说话。认真思索格雷格的话。格雷格：这就是为什么我明天不能刮胡子。但是如果你把日程安排调整一两天……就真正可以帮上我的忙。汤米深思了许久，然后做了决定——汤米：抱歉，格雷格。我帮不了你。格雷格（愕然地）：什么，为什么？汤米：剃干净胡子的马克在第三幕开始要隆重登场。这是很重要的一场戏。格雷格：我知道。但是……我们可以下个星期再拍，不行吗？汤米：恐怕不行。不可能。格雷格：汤米……汤米：我不能给你特殊对待，格雷格。对别人不公平。格雷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至此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，竖起耳朵听着。格雷格：拜托，汤米，天啊。我在请求你帮忙……汤米：又是请求。你所做的就是请求帮助。这话让格雷格难以承受。汤米：我给你地方住，为你写了这个角色，我拍整部电影都是为了你和我，格雷格。而你还想要更多的帮助。他的话让格雷格很受伤。真正的朋友不会这么做。但与此同时，它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事实。汤米：对不起，我的回答是不行。所以你必须做出选择。拍电视剧还是拍电影。我们的电影。格雷格怒不可遏。所有眼睛都注视着他。他要如何决定？（切至）内景，化装间，稍后格雷格走进来，发现安贝尔在里面。她双手抱胸。难掩满脸的失望。安贝尔：我搞不懂你。格雷格没有理会她。心烦意乱地坐到床上。安贝尔：这是你离开那个家伙的好机会，你却不抓住。格雷格：我能怎么办？安贝尔：说不！走出去！跟他说去你妈的！格雷格：我不可以……安贝尔：你可以。你当然可以。为什么不可以？格雷格：因为他是……我的朋友……安贝尔深深地叹气。摇摇头。然后说道——安贝尔：有时候你真是个十足的混蛋，你知道吗？直到这时他才转头面对她。安贝尔：这和忠诚或者友谊无关。是恐惧的问题。格雷格看着她——她在说什么呢？安贝尔：你最大的恐惧是你不会演戏。你怕去了《马尔科姆一家》的片场，人们会嘲笑你。（稍顿）但是在汤米身边，这种事不会发生。永远不会发生。因为总有比你更差的人。格雷格不想承认，但是她的话有道理。安贝尔：汤米不是你的朋友，格雷格。（稍顿）他是你的借口。格雷格移开目光，无法否认。她按了一下他的肩膀，从他身旁走过，出了化装间。他看着她离开，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失去了她。我们听见——效果音：电动剃刀的嗡嗡声。内景，伯恩斯和索耶公司摄影棚，卫生间，白天格雷格萎靡到无以复加，埃米正在用剃须刀给他剃胡子。更糟糕的是，汤米在他身后，靠得极近，盯着剃须刀的每一下动静。汤米：嗯。慢点。剃慢点。别急。完事了。埃米高高抬起格雷格的头，以便他能看见镜中的自己。他看着镜子，有点悲伤。镜头焦点移到就在他身后的汤米。他脸上挂着柴郡猫的咧嘴笑，有意地毁了朋友的生活。（切至）内景，房间的布景，稍后汤米、“丹尼”和扮演彼得的演员站在一套晚礼服周围。“丹尼”手里莫名其妙地拿着一个橄榄球。门铃响了。“丹尼”打开门，剃干净胡子的格雷格走进来。所有人倒吸一口气。这是一个“重大的电影时刻”。“马克”：“那么……你喜欢吗？”“约翰尼”：“你看上去像个娃娃脸！”镜头对准桑迪，他看着拉斐尔，后者只是摇了摇头。“丹尼”：“那么，你们想打橄榄球吗？”所有人：“当然/好极了。”“彼得”：“我不这么想。”“汤米”：“来吧……别像小鸡似的。唧唧唧唧。”所有人加入进来——“所有人”：“唧唧唧唧。”桑迪：停！汤米转向他。汤米：我们演得成功吗？桑迪：哦，成功了。没有人相信这点。（切至）外景，格雷格和安贝尔的公寓，另一个早晨格雷格在街角等汤米。稍后，一辆厢型车停下来。字幕：第118天汤米兴奋地摇下车窗。汤米：公路之旅！格雷格明显少了许多激情。汤米：旧金山，我们来了。像回到从前一样。汤米注意到格雷格的消极态度。汤米：怎么回事，你看上去不激动？格雷格：我们快点把事情做完吧。内景，厢型车，白天格雷格、汤米和三个从没见过的工作人员行驶在路上。格雷格：他们是什么人？汤米指着托德（20来岁，满脸青涩，刚刚从电影学校毕业）。汤米：这是托德。那是……托德的朋友。那个是……托德的另一个朋友。格雷格被搞糊涂了。格雷格：桑迪在哪儿？汤米不想回答。格雷格：拉斐尔呢？汤米：对他们来说己经结束了。格雷格：你解雇了他们？！汤米扭头看别处。汤米：啊，忘了他们吧。我们不需要他们。现在有托德他们了。格雷格只能摇摇头。他还能怎么办？格雷格：我们到底要去哪里？汤米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。格雷格不喜欢他的这副表情。汤米：旧金山，亲爱的！格雷格：哦，天哪。（切至）内景，厢型车，白天稍后。汽车沿着405高速公路向北行驶。汤米和格雷格坐在后面。格雷格无所事事，只是盯着窗外。汤米：今天有人很难过啊。你能笑一笑吗？还是说世界末日到了？稍顿。格雷格不想和汤米讨论这个。汤米：因为你女朋友的事？格雷格：我不想谈。然而片刻之后——格雷格：我们之间出现了矛盾，我想。我不知道。或者只是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……汤米：真糟糕。我一直挺喜欢她……稍顿。汤米：我有个主意！我们在旧金山拍一场戏。格雷格：什么，新场景吗？汤米：我们可以利用这种情绪！格雷格：我想我们只能拍外景。汤米激动地拿起笔记本电脑，打开。汤米：这点别担心。（稍顿，开始打字）或许我们可以在咖啡店里。约翰尼和马克讨论人生和女人。外景，渔人码头，清晨游人如织，豪宅林立。托德（画外）：拍完了。内景，厢型车，稍后汽车停在一栋大楼前。格雷格靠近了瞧，看见入口处有一块小牌子。上面写着“美国街头潮流”。格雷格震惊地看向汤米。格雷格：这栋楼是你的？外景，旧金山街道，稍后工作人员走回汽车。汤米：大桥，恶魔岛……托德：我们都拍进去了。整座城市。托德和助手正要上车。格雷格拦住汤米。格雷格：我不明白。既然这栋楼是你的，为什么我们不就在这里拍？汤米（稍顿）：剧本要求用绿幕。这话毫无道理。格雷格正要这么说，汤米的视线落到了一间花店。汤米：我有一个新想法。汤米穿过街道，毫不理会迎面而来的车辆。托德看着两个助手。他们耸耸肩，紧随其后。外景，花店，稍后拍完了戏，兴奋的汤米从里面出到人行道上。汤米：要不我们现在去动物园拍一场戏……他走在托德和工作人员前头，格雷格落在后面，犹豫不决。他听见——托德的助手：看上去他似乎不想结束片子。托德：他当然不想。电影拍完了，他该拿自己怎么办？格雷格咀嚼着他的话。镜头落在他的脸上。（切至）外景，马球场，另一天以前他们玩橄榄球的同一地点。格雷格再熟悉不过了。他看着汤米，想知道他意图何在。汤米：现在我们扔球。像第一次那样。他指给托德架设摄影机的位置。然后把橄榄球扔向格雷格。球落到了格雷格前面的泥地上。格雷格（捡起球）：汤米，我们在这里干什么？他把球扔回给汤米，但是汤米没接住。汤米捡起球，又产生了一个新想法。汤米：我们拍唱歌的戏。格雷格：什么？汤米：马克想唱《科科莫》，但是不敢。于是约翰尼帮他。格雷格：我不这么想……汤米：讲的是你爸的事。格雷格意识到汤米是认真的。格雷格：我不拍，汤米。汤米：我坚持。你爸觉得你给他丢脸，没有人相信你，你不够好……格雷格连忙朝托德望去，看见摄影机正在拍摄中。格雷格：得了，老兄，我因为相信你才告诉你的。作为朋友告诉你的。格雷格把球给汤米扔回去，他没接住。汤米：电影就是情绪。你必须有真情实感。格雷格：去你妈的，汤米，不要说了……汤米：爸爸讨厌你，妈妈觉得你是一个失败者……格雷格：我说了不要！格雷格把球砸向汤米。狠狠地。汤米：见鬼，格雷格，你为什么用那破玩意儿砸我？！格雷格：你想要真实的拍摄，很好。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出生的……汤米飞快地朝托德望去，还在拍摄中。转向格雷格。汤米：这不是戏里的部分。汤米把球扔回去。明显不安起来。格雷格：你来自哪里，汤米？汤米：我告诉过你我们不谈这个。格雷格：想要个容易一点的问题？好吧……（稍顿）你的钱从哪里来的？此时汤米开始生气了。格雷格：你靠卖玩具小鸟不可能拥有伦巴第街的房子。你哪来那么多钱，嗯？你是做什么的？汤米把球扔回去，希望从摄影机中看不出他此刻有多么生气。格雷格：太私人了。好。算了。你只要告诉我……（稍顿）你多大了？汤米（警告地）：格雷格……格雷格：你想要真实的拍摄，我们就来真的。你哪一年生的？因为你他妈的不可能是你说的那个……此时汤米终于爆发了，冲向格雷格，跳到他身上。俩人滚到地上，拳打脚踢，嘴里也骂个不停。托德和工作人员继续拍摄。格雷格：我相信你。信任你。究竟是为了什么？终于，格雷格摆脱了汤米，站起来。愤怒又伤心，低头看着他。汤米：我给了你一切！格雷格：你毁了一切！格雷格摇摇头。迈步走开。汤米朝他吼叫。汤米：格雷格！格雷格不理他，继续往前走。汤米：你的人生多亏了我！格雷格：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。格雷格走开。现在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。他自言自语——格雷格：这部电影最好能很精彩……说着他离开了。托德看向仍躺在地上、精神恹恹的汤米。稍顿。托德：我们停吗？汤米看向他。忘了摄影机一直在拍摄。至此，《房间》的摄制阶段结束了。（切至）内景，后期制作设备，影像剪辑软件格雷格和看好戏的桑迪及恼火的埃丽卡·蔡斯（《房间》的剪辑师）坐在一起。我们能听见但看不见他们在观看什么。“马克”（画外，突然爆发）：“把你愚蠢的评论留给自己吧！”格雷格对看到的画面感到困惑。格雷格：我不懂……埃丽卡：因为它不合逻辑。莉萨说她“在为今晚的聚会做准备”。然后晚上并没有聚会。然后第二天她还在为聚会做准备！桑迪：汤米就想要这样。格雷格看着他。什么？桑迪耸耸肩。典型的汤米做派。格雷格：那它到底是很烂还是只是费解……埃丽卡看向桑迪。桑迪：虽然过去六个月很疯狂，虽然我很想掐死汤米，但这部片子还不是我拍过的最差的。外景，高地街，白天格雷格驾车行驶在路上。电话里是他的新经纪人。新经纪人（在电话里）：你告诉我你拍了八个月，然而却没有拿出来亮相的东西？格雷格：相信我，我们会好很多，如果没有人……格雷格的目光被好莱坞天际下的一块巨幅广告牌吸引。他彻底惊呆了，是《房间》的广告。格雷格：哦，见鬼。新经纪人（在电话里）：格雷格？格雷格：我会给你回电话。格雷格靠边停车。细细端详广告牌。上面是汤米的头像，嘟着嘴，眼神迷离。整个面部采用仰角拍摄，仿佛在俯视过往人群。广告词写着：你真的可以相信谁吗？广告牌底部有热线电话号码。格雷格感到好奇，拿出手机，拨号。内景，好莱坞的公寓，白天汤米穿着无袖T恤衫坐在桌子旁。激动地接起电话。汤米：喂……内景，格雷格的车，白天格雷格急忙挂断电话。难以置信。内景，好莱坞的公寓，白天汤米：喂？喂？电话那端没人了。汤米感到沮丧。挂断电话。他的公寓己经变成了《房间》的宣传总部。到处是海报、传单、贴纸等各色宣传品。镜头在他身上停留片刻。现在这就是他的全部生活。没有别人参与其中。他继续之前的工作，将外观专业的邀请函装进信封里。（切至）内景，格雷格的新公寓，入口大厅，白天格雷格打开新公寓楼下的信报箱。里面有一叠账单。一张明信片格外引人注目。镜头对准明信片，上面写着“诚邀携友出席”。是《房间》首映式的邀请函，下面有一条假托的影评：“有着田纳西·威廉斯的激情。”（原文如此）——《今日娱乐》。格雷格看了一眼。稍顿。将邀请函扔进垃圾桶。（切至）内景，社区剧院，白天格雷格在演出阿瑟·米勒的《推销员之死》中的一幕。观众席上稀稀拉拉坐了一些人。格雷格竭力克服害怕情绪。“比夫”：“不！谁也不用去上吊，威利，今天我手里拿着钢笔跑下十一层大楼。忽然之间我停住了，你听见了吗？就在那所办公大楼的中间，你听见了吗？我站在大楼中间往外一看——我看见了天。我看见了我在世界上真正喜欢的东西。干活，吃饭，有时间休息，抽一根烟。我又看了看钢笔，我问我自己，我拿这个玩意儿干什么？我干吗一定要干我不愿意干的差事？我跑到人家办公室干什么，低声下气求人家赏饭吃？其实我想干的活儿就在外面，只要我敢说，我看清了我自己是什么人！为什么这句话就那么难以出口呢，威利？”他尽力做到最好。他不再怯场。外景，社区剧院，稍后格雷格从里面出来，和几个演员同事说了再见，正要走向自己的车，听见——汤米（画外）：娃娃脸。格雷格转身。不太高兴见到汤米。格雷格：你现在是在跟踪我吗？汤米：你并不难找。格雷格身后是戏剧的招贴海报：《推销员之死》，威廉·德瓦内和格雷格·塞斯特罗主演，俩人的头像被突出显示。格雷格：你看这部戏了吗？汤米：没有。你知道我不喜欢戏剧。格雷格只是摇了摇头。汤米：安贝尔怎么样？格雷格：我不知道。（解除汤米的疑虑）她搬到奥斯汀去了。我们吹了。汤米：很抱歉听到这个。格雷格：你过来就为这个？汤米：不是……（稍顿）你没有回复。去首映式的事。格雷格：是的，我想我去不了。抱歉。汤米没有说话。格雷格正要走开。又转身面对汤米。格雷格：你确定你要举办首映式？我的意思是，或许最好是……把它埋藏起来。汤米：你为什么这么说？格雷格：我看了一些片段……汤米：噢，你看不懂。在那之后我开除了三个剪辑师……格雷格摇摇头。这无疑是汤米的作风。他迈步离开，但是汤米拦住了他。汤米：我们做过约定，记住。永远不忘我们的梦想。星期五晚上，电影首映——我们的电影，在真正的电影院里……格雷格被他的话打动。他说到了格雷格的心坎上。但格雷格仍然有些犹豫。汤米：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。所以，你不要为我做这件事。为你自己。你终于要在大银幕上看见自己了。（稍顿）这也是你的梦想，格雷格。说完，汤米转身离开了。（切至）外景，格雷格的公寓，夜晚格雷格站在那里，穿着电影里穿过的那件晚礼服。他感到一丝异样的气氛。确切说来或许不是激动，而是一种蓄势待发的期盼、活力。片刻后，一辆加长轿车在他家外面停下来。车子的终点站毋庸置疑：所有车门上都贴着《房间》的海报。一扇车门打开，汤米跳下车来。他给了格雷格一个大大的、热情的拥抱。格雷格没有回抱他。心里仍有芥蒂。汤米：你能相信吗？格雷格叹了口气。有点不相信自己竟会这么做。他们上了车，汤米递给格雷格一张《房间》的海报。格雷格扫了一眼，不想要。试图递回去。汤米：没关系。我有好几箱。内景，加长轿车，夜晚汤米说的一点儿也不夸张。他和格雷格坐在装着《房间》宣传品的各色箱子中间。格雷格：你今晚可真的是不惜重金啊。汤米：等着瞧吧。（稍顿）哦。我有一个惊喜给你。这可就令人担心了。（切至）外景，好莱坞大道，稍后豪华轿车行驶在大街上。在中国剧院前面，汽车减速，那里已经聚了一群等着观看《黑客帝国》的人。他们转头看见从汽车天窗探身而出的汤米。他怪异的腔调和墨镜造型与电影里的反派颇为相似。他向人群叫喊。汤米：不要看那个！来看故事片首映吧！今晚：《房间》！你们都受到邀请了！汤米开始向人群扔T恤衫和海报。向好莱坞大道上的每一个人扔，他们不知道这个疯子要干什么。汤米（对司机）：好了，我们走吧！外景，拉默尔·费尔法克斯剧院，稍后聚光灯。红地毯。天鹅绒绳围栏。鼓乐齐鸣。一切与大制片公司的电影首映式一般无二。除了外面等待的人不多之外。“克里斯-R”和“丹尼”、“迈克”在一起。朱丽叶和罗宾站在卡罗琳·明诺特以及她身为精英人士的年迈丈夫旁边。加长轿车在门前停下来。汤米雇用的摄影师开始拍照，以为汤米会下车。内景，加长轿车，稍后格雷格正要打开车门，汤米的眼风扫了过来。汤米（对司机）：再绕着街区转一圈。司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。汤米：我们要构建预期。格雷格翻了个白眼。典型的韦素做派。外景，拉默尔·费尔法克斯剧院，稍后聚集的客人困惑地看着加长轿车驶离。内景，加长轿车，稍后汽车再度停下来。汤米看看窗外。仍然感到不满意。他们继续行驶。外景，拉默尔·费尔法克斯剧院，稍后目送加长轿车再度开走，罗宾宣布——罗宾：女士们、先生们，是汤米·韦素无疑。《房间》的同事们轰然大笑。又过了一会儿，加长轿车再度停下来，这一次它没再开走。摄影师互相看看，耸耸肩，开始拍照。内景，加长轿车，稍后汤米朝格雷格点点头。是时候了。车门打开。外景，拉默尔·费尔法克斯剧院，稍后格雷格第一个出来。所有人为他欢呼呐喊。听见欢呼声和呐喊声，汤米立刻紧随其后下车。听见欢呼声更大了，他欣喜若狂。汤米：大家好！汤米满怀激情地走进剧院。格雷格要冷静得多。当然，他也感到好奇，但已经等不及想要这一切结束。内景，拉默尔·费尔法克斯剧院，稍后人们开始就座。中间排的座位都己为剧组成员预留。汤米向每一个人挥手，坐到靠过道的位子上。汤米终于开始接受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，人们即将观看他的电影，他开始焦虑起来。格雷格坐在他旁边。真不知该作何期待。灯光变暗。一个剧院员工走上前台，手里拿着麦克风。剧院员工：请大家注意……镜头角度对准“丹尼”，他向汤米竖起大拇指。这并没有缓解汤米的焦虑。剧院员工：有请编剧、导演、制片人，今晚这次……（看着主持词）“盛会”的明星，汤米·韦兹……怀斯……韦素先生。汤米在欢呼声和嘘声中站起来。此时的他看上去惊慌至极。脸上和脖子上汗如雨下。双手颤抖着接过麦克风。他望着人群——朱丽叶、卡罗琳、桑迪，所有摄制组成员。他看向格雷格。久久地注视。然后，抑制住泪水，终于开始说话了——汤米：这是我的电影。是我的人生。（稍顿）希望你们能从中学到些什么……并发现自己。他在头顶做了一个“放轻松”的手势。汤米：要酷喔。说完，他回到自己的座位。格雷格把手搭在汤米肩上，捏了捏。不管电影怎么样，格雷格这一刻都真心为汤米感到骄傲。汤米把手放在格雷格的手上，以示感谢。汤米：我很高兴你在这里。格雷格点点头。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表示。灯光熄灭，大家鼓掌——电影要开始了。镜头对准大银幕：韦素电影公司的标志。大家例行鼓掌。汤米举高双臂。这是他的光辉时刻。接着又是一个韦素电影公司的标志。观众多半对此感到困惑。桑迪翻翻白眼。周围响起一些礼貌的掌声。现在开始播放片头字幕了。戏剧性的音乐伴随随机拍摄的旧金山画面。掌声更大。格雷格摇摇头——“等着吧”。片头字幕播完。汤米扮演的约翰尼登场。他出场的台词是——“约翰尼”：“嗨，宝贝！”（声调平板地）“我有东西给你。”“莉萨”：“是什么？！”莉萨兴冲冲地试图从约翰尼背后抢过东西。终于，他把东西递给她。一个盒子。她打开，发现是一件“性感的红睡衣”。镜头对准尴尬的格雷格。镜头切回大银幕：莉萨穿着睡衣重新回到房间。约翰尼很喜欢。“约翰尼”：“哇，你看上去好性感，莉萨。为了我的女孩我愿意做任何事。”这时，丹尼走进房间。这显然一点也不令他们俩感到奇怪。“约翰尼”：“嗨，丹尼。”“丹尼”（色迷迷地）：“哇，瞧瞧你！”“约翰尼”：“一切为了我的公主。”镜头对准菲利普·哈尔迪曼。他只是耸了耸肩。镜头回到大银幕。丹尼在楼下吃苹果，此时莉萨和约翰尼在楼上开始了他们的前戏。前戏做了一会儿，然后丹尼让他们吃了一惊，加入他们嬉戏起来。镜头对准安贝尔。她看向格雷格。哇噢！他没有回视。镜头回到大银幕。“约翰尼”：“丹尼，两个人正好。三个人太挤了。”丹尼领会了他的意思。“约翰尼”：“再见，丹尼。”丹尼离开。音乐换成了汤米认为风骚撩人的。约翰尼和莉萨开始做爱。镜头对准捂着脸的朱丽叶。罗宾伸出胳膊搂住她。此时她们还乐在其中，尚未失去信心。镜头回到大银幕。约翰尼用他的独家方式和莉萨做爱。镜头对准观众。许多人开始交换眼神：我们看的到底是什么呀？另一些人在座位上烦躁地扭来扭去。趋势越来越明显。格雷格已经尴尬地缩进了椅子里。镜头切至大银幕。约翰尼走进花店。店员：“有什么我能帮你的？”“约翰尼”：我想要一束红玫瑰。”店员：“噢，嗨，约翰尼。我不知道是你。你来了。”“约翰尼”：“是我。多少钱？”店员：“十八美元。”“约翰尼”：“给你。零钱不用找了。”（摸摸小狗）“嗨，小狗狗！”店员：“谢谢。你是我最喜欢的客人。”镜头角度对准观众。他们烦躁地扭动，一些人竭力忍着笑。与此同时，汤米聚精会神地看着。仍然陶醉在自己的杰作中。镜头回到大银幕。莉萨的妈妈克劳德特在莉萨对面。“克劳德特”：“没有人想帮我。我快死了。”“莉萨”：“你不会死。”“克劳德特”：“我拿到了化验结果。我毫无疑问得了乳腺癌。”镜头对准卡罗琳和她的丈夫。他自豪地握住她的手。镜头回到大银幕。影片最著名的场景。约翰尼和莉萨的对手戏。“约翰尼”：“我不能没有你，莉萨。”“莉萨”：“你吓到我了。”“约翰尼”：“我没有打你。你在撒谎！”他深吸一口气，尽他最大的努力模仿詹姆斯·迪恩，对着天空大喊。“约翰尼”：“你让我难过得心碎，莉萨！”镜头对准观众。窃笑声大了一些。少数观众己经放声笑起来……镜头回到大银幕。克里斯-R威胁要杀掉丹尼，约翰尼和马克来救他。接着莉萨和克劳德特也同样迅速地现身。“丹尼”：“我欠他钱。”“莉萨”：“什么样的钱？”镜头角度对准罗宾，她听到这句台词哈哈大笑起来。“克劳德特”：“你要钱干什么？”“莉萨”（对妈妈）：“妈妈，拜托！丹尼和我还有约翰尼在一起。”这句台词引发了更多的笑声。笑声越来越大。观众看着这部烂片发笑，越来越放松。就连朱丽叶也看得很高兴。镜头对准出乎意料的格雷格。他也想跟着笑。但是当他转向汤米——镜头对准汤米，他开始意识到这与他预想中的结果不一样。格雷格从汤米的神色看出来了——这对他来说是迎头痛击。电影很烂……镜头回到大银幕。约翰尼和马克在天台上。“约翰尼”：“那不是真的。我没有打她。放屁。我没呐。哦，嗨，马克。”至此所有人已经集体失去了自制，他们大叫、起哄，的的确确地从这部荒谬的电影中得到了乐趣。汤米似乎是剧院里唯一保持沉默的观众。镜头对准仍然注视着汤米的格雷格。这本应成为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夜晚，现在或许成了最糟糕的一夜。汤米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。笑声犹如利剑，刺向他心口。镜头切至大银幕。剃净胡子的格雷格闪亮登场，从门口走进来。“马克”：“那么……你喜欢吗？”“约翰尼”：“你看上去像个娃娃脸！”镜头对准观众席上的格雷格，他回忆起这一刻以及后来发生的一切。镜头切回大银幕。“丹尼”：“那么，你们想打橄榄球吗？”所有人：“当然/好极了。”“彼得”：“我不这么想。”“汤米”：“来吧……别像小鸡似的。唧唧唧唧。”所有人加入进来——“所有人”：“唧唧唧唧。”每一句都得到哄堂笑声和热烈掌声。汤米看上去就要哭出来了。真是令人心碎。他再也无法忍受。起身走了出去，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失态。格雷格看在眼中。是的，毫无疑问他仍对汤米心存芥蒂，但是，去他妈的，没有人该承受这些。他决定去追他。（切至）内景，电影院，大厅，稍后汤米必须靠在墙上才不至于崩溃。格雷格走出来，看见他。汤米：他们不喜欢。格雷格：不，汤米，他们……格雷格并不真正知道该说什么。格雷格：他们只是笑一笑。汤米：他们在嘲笑我。汤米开始变得情绪激动。汤米：或许大家是对的，格雷格。或许是真的。我是一个笑话。格雷格：汤米……这一刻汤米比格雷格卑微，比任何人都卑微。这令格雷格心痛难忍。格雷格：嘿，听我说。里面的电影。那是你的电影，老兄。你拍的，是你——全靠自己。你知道这有多特别吗？简直不可思议。有多少人能说他做过这样的事情？汤米开始慢慢接受格雷格的观点。格雷格：是的，好吧，或许它和你希望的不太一样。但是你听一下。听见了吗？跟我来……格雷格拉着汤米回到入口处。打开门。走进去。内景，电影院，稍后汤米和格雷格站在后面，见证了——镜头对准观众，所有人仍在大笑，事实上这会儿声音更大了。大家都像疯了似的。格雷格：看看他们多开心。他们很喜欢这部电影，汤米。这才是最重要的。汤米仍然很矛盾。但是或许格雷格的观点很对。格雷格：你觉得希区柯克有几次得到过这样的响应？汤米：一次也没有。格雷格：对。但是你得到了。现在汤米彻底醒过神来了。格雷格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。这个动作令汤米吃了一惊。他抬眼看向他的老朋友格雷格。格雷格用尊敬、欣赏的目光注视着他。心中再度充盈着对朋友的爱。他们站在那里观看。镜头对准大银幕。约翰尼决定自杀。但他先是在地上扭动，用红裙子自慰，笨拙地捣鼓手枪，然后才把枪塞进嘴里，扣动扳机。镜头切至格雷格和汤米。观众开始叫喊“动手！动手！”的时候，格雷格看向汤米，看见他脸上挂了一丝微笑。于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把他说服了。现在他们可以一起享受当下。镜头切至大银幕。约翰尼躺在地上死了，丹尼、莉萨还有马克围在他上方。在观众愕然的沉默中，片尾淡出。镜头对准格雷格和汤米。俩人稍顿。谁也不确定现在观众们会有什么反应。接下来是如雷的掌声。汤米看了看格雷格。摘下墨镜。此时他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。周围的人全都站了起来，为他的电影欢呼、鼓掌。看来人们对《房间》反响热烈。他的梦想实现了——尽管和他的预期不太一样。他朝格雷格点点头。格雷格也点头回应。他们又是朋友了。接着他马上小跑着去往前面，举起双臂庆贺胜利。当他接过麦克风，登上舞台时，喝彩声越来越响。汤米：我很高兴你们喜欢我的……喜剧电影！大家一齐鼓掌。听到这话，格雷格不由得暗笑。汤米：大家都知道，我拍这部电影完全靠的自己。人们说“汤米，你疯了”，但是我说“是的，那又怎么样？我的构想，我的钱，你必须相信自己”。稍顿。汤米神色渐渐严肃起来。汤米：但是我得说实话。有时候我也可能不相信自己。但是我有一个朋友——最好的朋友。他一直信任我。汤米看着格雷格。心意相通的美好一刻。汤米：如果没有我最好的朋友格雷格，这部电影永远不会出现。到台上来，娃娃脸！格雷格微笑，有点尴尬，同时也满怀感激。他走上舞台。拥抱汤米。汤米让到一旁。让格雷格站到聚光灯下，观众向他大声喝彩。稍后，汤米和他站到一起。俯身对着麦克风。汤米：现在谁准备好了参加庆功派对？在人群的欢呼声中，音乐淡入，画面上出现字幕。字幕：“《房间》于2003年6月27日在一家影院上映。”“汤米自掏腰包让影院放映两周——为的是获得奥斯卡奖参选资格。”“尽管确切数字仍然保密，但影片制作费用据称超过600万美元。”“首映周末的票房收入是1800美元。”（切至）真实画面：现今，电影在全世界放映，门票被喜欢《房间》的人群抢购一空。字幕：“自此电影开始盈利。”（切至）真实画面：汤米在这些活动中炙手可热。他握手、签名、拥抱。字幕：“汤米·韦素和格雷格·塞斯特罗各自继续写作、表演和制作。”真实画面：汤米的Youtube频道。格雷格和记者谈话。汤米接受采访。格雷格在书本签售会上。最后——（切至）黑屏。字幕：“《房间》是他们最著名的电影。”（淡出至黑屏）（全剧终）